這些在會議室聚集的人,全都是骨科的醫生,前兩天主任聶澤豐下達了指令,要求不需當值的醫生,在星期六下午兩點半,全部集中到會議室中上課,缺席者扣除當月一半的獎金。
這個懲罰委實太大,醫生們也不想自己半月的辛勞打水漂,雖然在心裏感歎半天的休息就這樣沒了,還是乖乖在兩點半前聚集在會議室中。
這些人坐在下席,竊竊私語。
“喂,把我們叫到這裏,說要上課,到底是要上什麽課?”
“不清楚,我連什麽人給我們上課,都沒有半點頭緒。”
“這幾天也沒得到那個專家教授要過來開講座的消息啊!”
“就算是專家教授,也不可能選在周末授課。”
“可是,主任說的懲罰那麽嚴重,看樣子請來上課的人,一定來頭不小,主任都不敢得罪,要小心伺候。”
這些人思來想去,也整理不出半點線索,越來越覺得這次的上課,透着一絲古怪。
一個戴着黑色闆材眼鏡的醫生,扶了扶歪斜的鏡框,提議道:“我們就不要亂猜了,反正到了兩點半,答案不就揭曉了嗎?”
他這個提議,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同,鼓噪喧鬧的議論聲,霎時間停歇下去。
兩點二十分時,聶老,聶澤豐和周健一前二後,緩步進入會議室中,揮手和衆人打了聲招呼。
看到聶老出場,在場的醫生們面面相觑,心裏暗暗吃驚:該不會……今天要給我們講課的人,就是他吧?
想想也是,聶老身爲骨科名宿,在科室裏地位超然,主任聶澤豐又是他的兒子,如果他要來給大家上課,聶澤豐又爲了給父親面子,專門立下這種重罰,逼迫人人到場,也有些合乎情理。
隻有少數人,還是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果今天要授課的人,真的是這位老祖宗,爲什麽在白紙黑字的通知書上,卻沒有提到聶老的名字?
實際上,隻要一看到聶老的名字,就算沒有聶澤豐的重罰,在場也沒有一個人膽敢缺席啊!
聶老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鏡,手拿一本夾着派克筆的筆記本,慢條斯理走向講台的方向。
然後,在衆人的注視下,他做出了讓人驚愕不已的舉動。
聶老的腳步,在第一排的座位前停住了,他拉開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将手中的筆記本攤開,右手握着筆記本,竟是一副準備認真聽課的模樣!
聶澤豐和周健也跟在他左右入座第一排的座位,做出和聶老一模一樣的舉止。
台下頓時炸開了鍋,一發不可收拾!
“什麽?!聶老他老人家不是來講課,而是來聽課的!”
“以他今時今日在醫學界的地位,有哪個人的授課,需要讓他這麽認真對待?”
“想不出!”
“猜不透!”
…………
身後的人聲鼓噪,讓聶澤豐皺起眉頭,重重咳了一聲。
畢竟是骨科主任,多年積威,随着聶澤豐咳聲一止,身後頓時鴉雀無聲,人人連大氣都不敢吐。
聶老看了看手表,已經二點二十四分了,皺眉說道:“臭小子該不會臨陣退縮,不打算來了吧?要不要打電話給他?”
聶澤豐回答道:“我看他不像這樣的人。”
周健表示同意:“我也覺得鄭醫生這人,說一不二,隻要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好,不是還沒到時間嗎?我們慢慢等就是了。”
聶老笑道:“你們隻見過一面,相處不到半天,那麽快就能和他一個鼻孔出氣了?”
聶澤豐展顔一笑,也覺得不可思議:“或許,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能讓認識他的人,毫無保留的信任!”
聶老正想取笑幾句自己的兒子,話到嘴邊,硬生生收回去。
倒不是他想着善心發作,想着嘴下留情,而是他細想之下,才驚覺自己當時也是在和鄭翼晨見過一面之後,就毫不猶豫拉他和自己研究課題,憑借的也僅僅是一面之緣罷了!
聶老用筆頭搔了搔發癢的頭皮:“嘿嘿,這個小子……”
二點二十八分時,一個年輕的身影猛然間闖入會議室中,關門時發出一聲轟然巨響,讓人心頭一震。
醫生們齊齊轉頭望向門口,見到是一個二十來歲,穿着白大褂的年輕醫生,手裏抱着一個文件夾,一臉稚嫩。
好幾個醫生忍不住皺起眉頭,心裏想道:“看這樣子,應該是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新手,真是太冒失了,都說了要聽課,居然這麽晚才到。聶老和兩個主任都比你還早來,犯了這麽大的錯誤,估計以後在骨科沒的混了!哼,活該,這就是冒失的代價!”
年輕醫生注意到衆人眼中的嘲弄與不屑,苦笑一聲,拿着文件夾,一步步走向前去,直奔前一二排的大片空座位。
那幾個暗自嘲笑他冒失的醫生,看到他的舉止,更是大搖其頭:“真是人蠢沒藥醫!難道沒看清楚最前排坐的是誰嗎?居然剛上去找位子坐,這不是在摸老虎屁股嗎?”
又是遲到,又想着去和領導們平起平坐,這些都是大忌啊!
沾上一條都吃不了兜着走了,更何況是連犯兩條!
醫生們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去,就像看着一個即将走向刑場的死囚一般。
雖然不至于送命,但是在醫院的前程,卻毫無疑問會斷送一空!
年輕醫生走到第二排的位子,并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步伐,走在第一排座位前,沖聶老他們三人輕輕點了一下頭。
雖然看不清三人的神情,在後面觀望的人,還是能注意到他們的頭顱進行了由前至後的擺動,看樣子是在回禮。
醫生們不勝唏噓,即使看不到他們面部表情的微妙變化,還是能感受到三人勃發的熊熊怒火。
一個遲到的愣頭青,居然還好意思跑到前面跟領導打招呼,這不是在自尋死路嗎?
更讓他們震驚的事,終于發生了!
年輕醫生打完招呼後,擰轉身子,徑直走向講台上,一臉的稚嫩消散一空,目光傲如冷電,睥睨全場,将手中的文件夾重重摔在講台桌上。
“嘭!”先聲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