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鄭翼晨的面色,李軒歉然說道:“讓你等那麽久,我真是過意不去,這樣吧,今晚這餐我請客,帶你去吃海鮮大餐,三尺長的龍蝦,極品雙頭鮑魚,任君挑選。”
他眨眨眼睛,暧昧一笑:“吃完之後,還有餘興節目,哥帶你去夜店唱唱歌,跳跳舞,談談輕,做做……說說愛。”
鄭翼晨臉色漆黑,眼神陰冷,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中擠出來:“第一,别在我面前說請字,你身上的錢,全都是從我這裏剝奪的。第二,我根本就不想去夜店,不要以爲是個男人就跟你一樣用下半身思考,第三……”
他認真說道:“我有事去忙,晚飯已經有了着落,不需要跟着你厮混。”
李軒聞言一愣:“原來還有飯局啊?”
“那是當然啦,我還特意推了一個飯局呢。”
李軒涎着臉,搭着鄭翼晨肩膀問道:“是不是去和姚璐琪過二人世界?老實交待!”
鄭翼晨掙脫他的手臂,皺眉說道:“你可真是膚淺,如果她約我的話,會把你這個大恩人忘了嗎?”
李軒撇撇嘴說道:“那可難說的很,誰希望約會的時候旁邊有一個電燈泡?”
鄭翼晨白了他一眼,無奈說道:“好吧,跟你說就是了,我今晚要去給一個老人家做治療。”
“上門服務?”
鄭翼晨點頭說道:“是啊,他是中風後遺症,經過幾次治療,已經好很多,能正常走動,估計針完今晚這一次,就能完全恢複了。”
李軒聽說是給老人治療,頓感乏味,看一個中風病人直挺挺躺在床上給人紮針,自然遠遠比不上夜店中妖娆奔放的少女身姿。
鄭翼晨接着說道:“這個中風的老人,就是我之前說的那個在公車上遇到的武術高手。”
李軒猛一擡頭,雙眼發出光芒:“就是那個點撥了你幾招,你就能在幾個月内突飛猛進,用太極拳虐我的武術高人?”
鄭翼晨回答道:“沒錯,我能把你打得滿地找牙,都是多虧他的指點。他的名字叫雷動,雷霆的雷,動作的動。”
雖然嘴上不說,李軒還是對上次慘敗給鄭翼晨一事耿耿于懷,一門心思希望能報仇雪恨,一聽到鄭翼晨是要給雷動做治療,心裏蠢蠢欲動。
轉瞬之間,那具躺在床上的老朽軀體,吸引力直追絕世美女的曼妙**,李軒自認功夫底子不比鄭翼晨差,琢磨着自己如果能得到雷動的指點,必定能東山再起,在鄭翼晨身上挽回顔面。
一念及此,他一副饑渴難耐的模樣,嚷着要去見識一下雷動的風采。
鄭翼晨當然明白他心裏在動什麽歪腦筋,心下暗笑:“你還真以爲去看一下雷大叔,就能打得赢我?姑且不論雷大叔踩不踩你,就算他真的指點了你,你也别想勝過我,我的功夫,最關鍵在于那套呼吸吐納的功法,還有過人的眼力!”
他有恃無恐,也抵不住李軒的軟磨硬泡,假裝面有難色,蹙眉說道:“嗯……好吧,就帶你去看看,你記得态度要好一點,他們兩公婆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不準對他們有任何不敬!”
李軒一口答應:“沒問題,治病救人,我不如你,待人接物,你可比不上我的一點零頭,不要忘了之前是誰培訓你的。”
兩人在醫院門外,叫了輛計程車,前往錦華山莊,一路暢行,到了雷動的家門口。
按響門鈴之後,開門的是一頭銀發的董愛玲,她一臉慈愛笑容,樂呵呵對鄭翼晨說道:“剛剛和你雷大叔說起你,你就來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鄭翼晨笑着向董愛玲問聲好後,指着旁邊的李軒說道:“何止來了個曹操?我還帶了個許褚來了。”
李軒眉梢一挑,心想:“你自比曹操,說我是司馬懿,張遼什麽的也好,偏偏說我是許褚,我有那麽胖?有那麽醜嗎?”
對于鄭翼晨暗諷,他也隻能等到秋後算賬,董愛玲氣質雍容,早已震住了一貫自命不凡的李軒,收起往日的不羁笑容,恭恭敬敬跟着鄭翼晨的稱謂,說了一句:“董阿姨好。”
董愛玲這才注意到李軒的存在,微一錯愕,旋即恢複淡雅的神情,颔首回禮:“好俊的小夥子,可不像是許褚,倒像是呂布。”
李軒得意瞥了一眼鄭翼晨:“聽到沒有?董阿姨在誇我呢。”
鄭翼晨不理會李軒的氣焰嚣張,淡淡說道:“你不是呂布,你充其量就是赤兔,瞧你一張狹長的馬臉。”
李軒不以爲意,笑着說道:“你明顯是在妒忌,我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陳年醋味了,嗯,真酸,酸到牙齒都軟了!”
董愛玲将兩人請進門内,笑呵呵看着他們鬥嘴,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她和雷動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子嗣,見到兩個孫輩的年輕人鬥嘴歡騰的場面,難免有些感慨。
兩人剛一進門,卧室内就傳來一聲虎吼:“瞎嚷嚷的,成何體統?把我家當菜市場啊?”
雷動未見人,先聞聲,話音剛落,攜裹一股勁風,從卧室内大跨步走了出來。
鄭翼晨細小留意他的步态,見他下盤沉穩,步子穩健,雙臂揮動有力,行動如常,心下一喜:“雷大叔,看樣子你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雷動習武多年,一般人到了他這個年紀,多是精氣虛衰,發脫齒搖,他卻依舊氣血旺盛,如同壯年人一樣。
因此,在鄭翼晨針刺了三次之後,他半身的知覺都恢複如常,四次之後,已經能勉力行走,也能自行穿衣吃飯,六次之後,肢體日漸有力,肌肉凸現,經筋虬結。
按照鄭翼晨估計,隻要針刺到第九次,就能使雷動偏癱肢體,恢複中風前的氣力與靈動。
今天,剛好是第九次針刺。
治療進展之神速,就跟坐了火箭筒一樣,一方面固然是鄭翼晨的針技高超。,另一方面,則跟雷動的旺盛氣血密不可分。
他因高血壓中風,是氣血旺盛所害,恢複過程的神速,又得益于旺盛的氣血。
由此可見,事物都是有兩面性,福禍相依。
雷動還沒開口,董愛玲在旁插話:“何止啊,他的手腳,一天比一天有力,整天都閑不住。我又不讓他出門,他隻好在屋子來回走動,上蹿下跳,跟隻脫了毛的猴子一樣,把這個家當動物園了!
雷動老臉一紅,撫摸着剛剛長出一點頭發的腦殼,呢喃說道:“在小輩面前,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我可是他的師父。”
董愛玲幹脆利落回了一句:“不能!”
李軒則在一旁看傻了眼,他一開始見到雷動登場,對這個身材魁梧,容貌奇偉的老人,心生欽慕,及至看他面紅耳赤的尴尬面容,與之前威風凜凜的登場判若兩人,高人形象,頓時崩坍陷落。
雷動望向李軒,沉聲問道:“這個小子是誰?”
鄭翼晨說道:“雷大叔,這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練過幾天功夫的人,從我口中知道您的風采,專門過來拜訪。”
李軒畢恭畢敬行了個禮:“雷動大叔,您好。”
雷動點頭說道:“既然是翼晨的好兄弟,也算是自家人,不用客氣。”
他雙手背負,走向廚房:“我們先去吃飯,吃完之後,再做治療。”
董愛玲炒的是幾盤家常小菜,李軒夾了幾筷子之後,越吃越覺得餘味無窮,口齒留香,比什麽山珍海味好吃多了,敞開肚皮,大快朵頤起來。
鄭翼晨暗自一笑:“隻是吃到董阿姨的菜肴,就把持不住,要是吃了金老頭的皇帝蛋炒飯,估計你連舌根都嚼爛了!”
這麽一想,他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爲自己在品味美食方面的履曆,勝過土豪李軒振奮不已。
吃飽喝足之後,雷動和鄭翼晨直奔卧室,開始最後一次的針刺治療。
李軒不想去打擾治療,和董愛玲一起收拾餐桌,清洗鍋碗瓢盆。
放在往常,李軒可是一個動辄就要打爛碗碟的廚房克星,今日存了獻殷勤的心,竟是超水平發揮,把幾個菜碟清洗的幹幹淨淨,光可鑒人。
更難得的是清洗餐具的同時,他還能一心二用,和董愛玲聊天談心,歡聲笑語不斷,逗得董愛玲十分開心。
但凡女人,都有一種特質,就是愛聽奉承話,就算是董愛玲這種睿智知性的女性,也未能免俗。
李軒容貌讨喜,董愛玲一見之下,已經有三分好感,再加上他巧舌如簧,甜言蜜語不絕于口,哄得董愛玲合不攏嘴,拉近不少距離,起了一見如故的感覺,不知不覺間,已經把李軒當成一個值得溺愛的孫子輩了。
二十分鍾後,鄭翼晨撚轉彈刮了每根針的針柄,進行最後一次催氣,押手按在穴道旁,洩去經氣,緊繃的肌肉随之一松,如同面團一般,刺手輕提,拔出毫針。
鄭翼晨如法炮制,将刺在雷動手腳,頭顱的毫針盡數取出,他輕籲一口濁氣,展顔笑道:“雷大叔,你起床活動看看。”
雷動點點頭,用手一撐,從床上一躍而下,他握緊拳頭,感受到肌肉,肌腱,骨節,韌帶傳遞而來的無窮爆發力,一聲低吼,如潛龍出淵。
低吼聲中,左手握拳,一記直拳直出,勁風四散。
裂帛之聲乍響,他背心的肩膀部位,裂出好幾道狹長的口子。
雷動變換步态,肩頭輕聳,右拳揮出,反震之力從拳掌關節傳導,由遠端傳到肢體近端,又震裂了背心。
一瞬間整件背心破爛的不成樣子,一條條細長碎布垂落,如同白色的細波,随着雷動的動作,起伏不定。
拳風呼呼,仿佛有風雷鼓蕩其中。
鄭翼晨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視力驚人,雖然還沒達到見微知著的水平,但也相差不遠,可是他竟看不清雷動拳頭的軌迹,瞪大了眼睛,窮極目力,也隻是看到了一連串模糊的影子。
這是何等拳速?
雷動左右直拳,交替出擊,拳出如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已經揮出了将近五百記直拳!
每一記直拳中蘊含的力道,足以把一個兩百斤的物體打飛三尺。
他用這種方式,宣洩着過剩的精力,還有恢複元氣的狂喜。
拳影倏然一空,消散無形,雷動氣定神閑,收拳伫立。
鄭翼晨以爲雷動熱身完畢,正要開口說話,雷動身子一旋,身如陀螺,一腳踢出,瞬間往上下左右四個方位出腳,轉換方位時靈動如鞭。
雷動一個得意,控制不了力道,樂極生悲,一腳踹破衣櫃,大半條腿嵌入破爛的木門,好不尴尬。
衣櫃踹破的轟然聲響,吸引了在客廳促膝相談的董愛玲和李軒。
董愛玲滿面關切,誤以爲治療過程,出了什麽意外,急急忙忙推門而入,正好看到雷動上衣殘破,雙手并用,想要把嵌入衣櫃門的腿拔出來的模樣。
見到董愛玲走了進來,他面紅耳赤,小聲說道:“我活動一下筋骨,收不住勁,把衣櫃踹壞了,明天再去買個新的。”
董愛玲才知是虛驚一場,懸起的心放了下來,柳眉倒豎,指着雷動叫罵道:“卧室那麽小點地方,夠你活動筋骨嗎?你該不會存心想着拆房子吧?快點給我滾到樓下活動室去!”
雷動聞言大喜:“哈哈,你肯批準我下樓了麽?”
他經過幾次針刺之後,早已恢複行動能力,卻被董愛玲下了禁足令,不讓他出門遛達,這幾天可把他憋壞了,聽到她終于松口答應自己下樓活動,十分開心。
董愛玲點頭說道:“給你兩個鍾頭,快點下去吧。”
雷動沖鄭翼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在後頭,急沖沖就要走出卧室,董愛玲伸手攔住了他。
雷動皺眉說道:“你不是批準我下去了嗎?幹嘛還要擋我的路?”
董愛玲指着他的上衣:“你看看你穿的是什麽?好意思出門嗎?你丢得起着臉,我可丢不起。”
雷動這才醒悟自己的衣服,比乞丐穿的還破爛,讪讪一笑,趕緊換了一件新的衣服。
他換好衣服後,還沒等走出卧室門口,又被董愛玲攔住了。
“又怎麽了?”
董愛玲笑道:“你準備帶翼晨跟你一起下去練功是吧?”
雷動點頭說道:“沒錯,他都已經拜我爲師了,又和道唐下了比武的約定,我的身體已經恢複,當然要抓緊時間教導他。”
董愛玲指着李軒說道:“那就順便把李軒一起帶上。”
雷動斜睥一眼神态狂熱的李軒,冷哼一聲:“不要,他又不是我徒弟,下去做什麽?就讓他留在這裏陪你聊天好了。”
董愛玲淡笑道:“原來要做你徒弟才能跟着你學習,那很容易啊,你現在就收他爲徒。”
“什麽?”雷動和鄭翼晨齊聲大叫。
鄭翼晨拜師的過程,也算是一波三折,沒想到李軒一過來,隻用了短短二十多分鍾,就能将董愛玲哄得服服帖帖,居然主動開口幫他遊說雷動。
雷動使勁搖頭,堅決說道:“絕對不行,打死我,我都不會收這種樣子的人做徒弟。”
董愛玲笑吟吟說道:“我尊重你的意見,你不收就算了……”
雷動松了口氣:“你總算通情達……”
董愛玲接了下半截話:“那就讓我來收他做徒弟!”
“什麽?”雷動和鄭翼晨再次高聲咆哮起來。
董愛玲從容說道:“李軒,叫聲師父來聽一下。”
李軒甜甜叫了一聲:“師父。”
鄭翼晨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自己拜了雷動爲師,董愛玲就成了師母,李軒又拜董愛玲爲師,雷動就成了他的……師公?
那麽,他和李軒之間,又要怎麽互相稱呼呢?
好錯綜複雜的關系啊!
董愛玲扳着指頭說道:“這樣一來,他們兩個也算是間接的師兄弟了,我就把這個徒弟寄放在你那裏,傳授他一招半式,你可要好好教他,不準藏私,要是他沒有進步的話,你以後就别想出門了!”
李軒的眼中,閃耀着狡黠的光芒。
在飯桌上,他早已看出雷動對自己沒什麽好感,連話都不屑和自己說,意識到要讓雷動教自己武功,隻能另辟蹊徑,來一個“曲線救國”。
所以,他才施展渾身解數,赢得了董愛玲的好感。
要取悅一個男人,不妨想從取悅他身後的女人着手。
李軒從董愛玲對雷動不留情面的調侃,也知道雷動武功雖高,也是一個典型的“妻管嚴”,如果赢取了董愛玲的好感,得到她的幫助,那麽跟雷動學武一事,絕對是十拿九穩!
雷動面色數變,最後頹然說道:“我答應就是了,一定會好好教他功夫,對他就跟對翼晨一樣,你滿意了沒?”
董愛玲點頭說道:“滿意,相當滿意。”
雷動怒瞪一眼嬉皮笑臉的李軒,惡聲惡氣說道:“跟着我們一起走吧。”說完率先走了出去。鄭翼晨緊随其後,偷偷對李軒豎起大拇指。李軒與董愛玲對望一眼,不約而同露出一絲奸計得逞的笑容,輕輕互擊一下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