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受制于人,彎腰屈膝,十分狼狽,他苦着臉,抿緊嘴巴,不想回答鄭翼晨的話。
“還挺硬氣,我看你能撐得了多久。”鄭翼晨贊了一聲,手臂略一加力,中年人肩部疼痛加劇,隐隐還有輕微的骨響聲,急忙開口說道:“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中年人苦苦哀求,鄭翼晨卻不爲所動,他剛才舉棍狠打的猙獰表情,讓鄭翼晨心生厭惡。
“别以爲裝可憐我就會放過你,如果我不是會點功夫,現在倒在地面呻吟的人就是我了,你打我的時候可沒想過手下留情?”
他越說越氣,手中力道随着怒火的升騰越發加重,中年人一條手臂在後背彎成了一個恐怖的弧度,已經超越了肩關節正常背伸的角度,韌帶被這股蠻力扯裂,肌肉更是免不了拉傷。
中年人汗如雨下,發出歇斯底裏的痛苦嚎叫:“救……救命啊!”
他的聲音,吸引了在附近巡邏,嚴防外人進去拍攝場地的另外幾個人,不到半分鍾的時間,一齊聚集在鄭翼晨面前,看到自己的同僚的慘狀,無不面上變色,對若無其事的鄭翼晨怒目而視。
中年人見有人來援助,強忍劇痛,沉着嗓子說道:“二狗哥,慶昌,小川,快點救救我,痛死我了。”
這幾人義憤填罂膺,口沫橫飛,指着鄭翼晨高聲叫嚷。
“臭小子,快點松開你的手。”
“不然的話,爺幾個等一會兒把你兩條胳膊都卸了。”
“我們要讓你豎着走進來,橫着躺出去。”
他們嘴上說的兇悍,其實投鼠忌器,畢竟一個同伴在人家手上,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個長着一字橫眉的魁梧漢子越衆而出,高聲說道:“年輕人,我們隻是幾個小保安,拿老闆的工資辦事,都是苦命人,你又何苦爲難我們呢?隻要你放了我的兄弟,一切都好商量。”
鄭翼晨揚起眉梢,和氣一笑:“終于遇見一個講道理的人了,要我放了他很容易。你隻要派一個人進去通傳一聲,跟高燦森導演說一聲,我鄭翼晨赴約來了,看看他讓不讓我進去,不讓的話,我掉頭就走,也不會硬闖進去,給你們惹麻煩。”
這個一字眉就是中年人口中的二狗哥,聽了鄭翼晨的話,略一思索,重重點頭答應,叫那個叫慶昌的年輕人跑去跟高燦森通報一聲。
鄭翼晨見二狗依約而行,自己自然也不能失了風度,微微一笑,放開禁锢中年人的手掌,後退兩步,等着慶昌帶來的消息。
中年人面上痛苦之色大減,眼珠一轉,高聲呻吟,大呼小叫,他佝偻着身子,準備用手支撐起立,不料用力不足,身子失衡,不但起不了身,整個人跌倒在地。
二狗哥眉頭一皺,正要過去扶起中年人,就在這時,中年人面上陰狠狡詐的表情一閃即逝,從地上一躍而起,手裏提着一根鐵棍,敲向鄭翼晨的大腿!
原來他剛才一番舉動,都是在演戲,就爲了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鐵棍,給予鄭翼晨重重一擊!
他蓄盡全身力道的一記棍擊,還是擊了個空,鄭翼晨偌大一個身影,在他眼前消失了。
下一刻,他的上臂與肩部同時一緊,側頭一看,鄭翼晨不知何時,已經繞了個大圈,躲到自己背後,一隻手掌抓住他的上臂,另一手抓住他的肩膀。
鄭翼晨面色鐵青:“你動手在先,可不能怪我下辣手了!”
中年人心知要糟,急忙出聲求饒,鄭翼晨充耳不聞,雙手交錯用力,硬生生将他的肩關節扯脫位了,一條手臂,整整比另一條長了五公分有餘!
中年人面色漲紅,仿佛要滴出血來,下一刻又化爲慘綠,張大嘴巴,口角流涎,整個人躺在地上,不住打滾,連痛苦叫喚的力氣都沒有了。
二狗哥一臉鄙夷,心想你這不是在找打嗎?人都已經放你一馬了,你還想着要報複,活該有這種待遇。
他啐了一口口水,滿懷歉意對鄭翼晨說道:“不好意思,都怪我管教不嚴,才出了這種意外。”
鄭翼晨不以爲意,大方說道:“沒關系,反正他已經得到應有的報應了,我這人平時很随和的,就是見不得人不分青紅皂白,胡亂動粗,這才小小教訓一下。”
二狗哥嘴裏應是,心下一陣發涼:奶奶的,你活生生整的人肩關節脫位,另一隻手也好不到哪裏去,至少要十天半個月不能動彈,這還叫小小教訓,要是大大教訓一把,估計連命都要交待在你手裏!
不一會兒,慶昌匆匆忙忙跑了過來,一臉驚疑,看着鄭翼晨,上氣不接下氣說道:“他,他……”
二狗哥沒好氣說道:“你舌頭租來的嗎?喘口氣再說話,都不知道你說了什麽。”
慶昌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壓抑下心頭震驚,開口說道:“高導演說了,這個人确實是他請來劇組的貴客,還叫我們快點把他請到裏面去。”
二狗哥聞言一愣,腦袋空白一片,他雖說按照鄭翼晨的要求,派人去找高燦森,其實心裏想着這個年輕人十有**是在插科打诨,不料他竟然真的是受到高燦森的邀請而來。
他心裏後怕不已,要是中年人剛才那一棍真的打中了,傷了這個導演請來的貴客,自己這幫人肯定都要受牽連,卷鋪蓋走人。
他一念及此,對中年人的痛恨無以複加,險些讓這個魯莽的家夥砸了自己飯碗,惡狠狠沖上前去,重重往中年人的肩膀踢了幾腳,口中罵罵咧咧,作爲對他的懲罰。
其他幾個人知道這是向鄭翼晨發布信号,向他示好,同時和中年人撇清關系,這樣一來,鄭翼晨就算不滿,也隻會告中年人一個人的狀,自己就能明哲保身了。
想通這一層,他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圍着中年人反複踢踹:“叫你瞎了狗眼,不看清人就胡亂動手打人……”
不一會兒,中年人全身都布滿了腳印,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泥人”,他再也沒有半點脾氣,用一種哀求的目光望着鄭翼晨,仿佛在求他大人不計小人過。
鄭翼晨見幾個人腿法精湛,本想再欣賞片刻,見中年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這才擺手說道:“算了,不要再打了,我不會跟高導演告你們的狀,放心。”
幾人知道賣力的演出終于收了成效,大喜過望,急忙收腿退到一邊,二狗哥腆着臉走到鄭翼晨面前:“嗯,小哥,我現在就帶你去見高導演。”
鄭翼晨示意他再等一下,扶起傷痕累累的中年人,一言不發,伸手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手抵在他腋下,一手抓住他的手肘,一擠一推,隻聽一聲喀喇的骨響聲,脫臼的關節,又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了!
中年人肩膀的疼痛登時減輕大半,低頭小聲說了一句:“謝……謝謝。”
鄭翼晨搖頭說道:“你的肩膀,本來就是我弄脫位的,重新接回去,也是分内事。我情願你怨我恨我,用不着你感激道謝。我最讨厭你這種人,你要是不改改脾氣的話,見一次,我就打一次,決不手軟!”
他說完這番話,這才叫二狗哥在前面帶路,二狗哥已經被鄭翼晨神乎其技的正骨手法驚吓到了,生生扯脫一個人的肩關節,這種手力已經駭人聽聞,輕描淡寫接駁好脫臼的關節,更是匪夷所思,難怪會被高燦森導演引爲貴賓,這個年輕人,有兩把刷子!
他滿面堆笑,極盡殷勤之能事,點頭哈腰,一面帶路,一面說道:“小哥看上去不像是電影圈的人,這手正骨手法那麽俊,應該是……一個骨科醫生吧?”
“我是醫生沒錯,不過是針灸推拿醫生,骨科方面,也有涉獵一點。”
二狗哥暗暗乍舌:“隻是涉獵一點,就能有這水平,那作爲本職的針推醫術,不是更加神奇,吹牛的吧?”
鄭翼晨見他神情,猜破他心中所想,也不準備辯解,閉口不言。
二狗哥帶着鄭翼晨,東拐西彎,穿過幾條胡同,到了一個高約四米的大門面前,推門而入。
鄭翼晨知道,這是一間祠堂,是鄉下人祭拜先人的一個地方。
進入祠堂,空蕩的内堂不見半個人影,隐隐聽見人聲從偏門傳來,兩人掀開布簾,走入左側的偏門,視野大闊,人聲鼎沸,一個拍戲的場景,呈現在鄭翼晨眼前。
一大群穿着民國服飾的演員來回走動,正根據劇本要求,在鏡頭前賣力演出,一個頭戴白色鴨舌帽,戴着墨鏡,看不清面目的人坐在一張木凳上,聚精會神看着鏡頭,一邊出聲指導演員們做出相應的肢體語言和神情變化。二狗哥指着鴨舌帽男人,小聲說道:“那位就是高燦森導演了,這裏不是我們這些小保安可以呆的地方,我先走了。”說完匆匆離去。鄭翼晨望着鴨舌帽男子的背影,心生感慨:“幾番波折,終于見到你了:‘鬼王’高燦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