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張雲順臨近退休,出了這個天大的纰漏,威勢大失,難保不會引咎辭職,提前退休。
陳勇不單單是副主任,更有可能連跳兩級,成爲外科的下一任主任!
他們剛才對付海華的譏笑和嘲諷,從表面上看,是在重壓之下的一種洩恨,實際上,又何嘗不是在用這種方式變相讨好陳勇呢?
而在陳勇重回外科之後,就和他關系良好的方醫生和周醫生,則是滿面自得驕橫之色,恨不能親口吹噓一句:“我早就看出勇哥是冤枉的。付海華這個人的狼子野心,一眼就瞄得出,所以我們兩個人,才有先見之明,在你們這群人執迷不悟,巴結付海華的時候,轉而投靠了勇哥!”
這兩個醫生,圍着陳勇,你一言,我一語,仿佛說相聲似的,角色定位分明,誰是捧哏,誰是逗哏都安排好了,溢美之詞不絕于口,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把陳勇吹捧成一個天上有,地下無的聖人,古往今來的偉人品格都集于一身,雷鋒什麽的遇上陳勇,也隻有提鞋的份。
鄭翼晨在旁聽得頭皮發麻,全身起雞皮疙瘩,打了個冷戰:還真能吹啊!這兩人……
他們所說的話,估計以前就對付海華說過,現在才能說的如此娴熟,隻不過受衆變了,随之換了個第一人稱罷了。
陳勇自然也聽得出來,一開始還耐着性子客套幾句,到後來聽他們越說越離譜,再也忍不住了,做了個手勢叫他們住口。
方醫生和周醫生面面相觑,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但陳勇都下指令了,他們隻好閉緊自己的嘴巴,退到一邊。
那堆外科醫生,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有心上來搭讪,卻不敢上前來。
他們這群人中,有很多早已煉就一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厚臉皮,卻還是不好意思過去和陳勇說話。
要知道陳勇失勢時,他們跟着付海華,沒少給陳勇難堪,天天下絆子,潑冷水,好幾個狗頭軍師爲表忠心,也曾絞盡腦汁,向付海華出謀劃策,商量怎麽整陳勇。
遠的不說,就說一個多鍾頭前,一行人列隊等候領導到來,也是他們刻意把鄭翼晨和陳勇安排到末尾的位置,幾乎人人有份嘲諷譏笑了幾句。
不管有多厚的臉皮,現在也沒臉上去和陳勇搭讪啊!
陳勇雖是對這些人的人品有些不恥,也知道今後管理外科,還是要倚靠這批人,總不能一個人做光杆司令,包辦一切吧?
他落落大方走到這些人面前,淡淡說道:“今天的事情已經了結,過去發生的事,我也會一把抹去,就當沒發生過。從明天開始,我們還是一起共事的同事。”
他伸出厚實的手掌,和他們一一握手,冰釋前嫌。
他的舉止成功打破了僵局,這些醫生死灰的臉色,終于出現了一聲紅潤的光彩,忐忑不安的心,也恢複了正常的跳動,大聲應了一聲是。
話匣子一旦打開,一發不可收拾,他們七嘴八舌,跟陳勇檢讨認錯,一副痛心疾首,捶胸頓足的模樣,說自己以前是豬油蒙了心,才會對陳勇不敬,感謝他不計前嫌。
檢讨之餘,他們自然也不忘臭罵付海華和徐志偉,鄭翼晨聽了他們臭罵的内容,眉頭一皺,覺得他們罵得太過惡心,腦子裏自動将涉及問候家屬和生殖器官等詞彙用“哔”的一聲帶過。
不一會兒,他的腦子“千哔齊鳴”,此起彼落,亂糟糟的一片。
他頭昏腦脹,用目光向陳勇求助,陳勇會意,口中輕輕吐出幾個字:“這些虛話,我不想再聽。我比較欣賞幹實事的人,希望你們能認真工作,把耍嘴皮的時間用在鑽研自己的醫術上。”
這些人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齊齊住嘴,應了聲是,在陳勇的示意下,他們終于離開了會議室。
方醫生目送他們離開,目光中充滿鄙夷:“這些無關人等,早就應該離開了。”
周醫生點頭表示同意:“就是,全都是一群見風使舵的小人!”
他們兩人興緻勃勃靠近陳勇,目光灼灼,似乎在等待他下達什麽最高指令,隻有親信才能聽到的指令。
陳勇苦笑一聲:“你們兩個,也可以先走一步了。我們還有話要說,你們在這裏很不方便。”
兩人登時面色通紅,十分尴尬,才知道自己表錯了情,敢情在陳勇心中,他們也是“無關人等”這一個群落的,一臉悻悻說道:“好的,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完,灰溜溜的走了。
聶老很難得沒有出聲,一直在旁觀摩,等方,周兩個醫生離開之後,這才高聲笑道:“陳勇,你也算是倒黴了,以後攤上這樣一幫下屬,管理方面,有你頭疼的份!”他語氣中不乏幸災樂禍的成分。
陳勇無奈說道:“唉,我們科室居然出了這種醜聞,讓各位見笑話了。”
聶老吹胡子,瞪眼睛,怪叫道:“你說的什麽屁話?别以爲我人老糊塗,你當我看不出來,你和鄭翼晨這個臭小子,本來就沒準備藏着掖着,恨不能有多大,搞多大!要不是你們的做事風格對我老人家的胃口,我才不在這裏聽那麽多肉麻的馬屁話,沒來由污了耳朵!”
鄭翼晨插口道:“我們也不是故意要這樣搞大這件事,實在是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才挑了今天這個日子。”
李三光也出聲爲鄭翼晨說話:“翼晨的性子我最清楚,他不像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肯定是有苦衷才選在今天曝光這件事!”
鄭翼晨愕然說道:“老師,你……你也看出來了?”
李三光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本來不清楚,可是你突然倒下,在民警進門後,又立刻起立,明顯是欲蓋彌彰了。”
鄭翼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敗筆出在這裏,難怪這些人一下子就看出我與這件事有關。”
李三光認真說道:“你也别太恃寵而驕,今天這事,做的不是很妥當。沒看到鄧院長的臉色嗎?你還是考慮欠周全了。”
鄭翼晨也覺得有些對不起這個對他多加點撥的院長,說道:“老師你放心,鄧院長叫我明天去院長辦公室解釋清楚,我會和他好好道個歉。”
李三光雙眼一亮:“既然他肯主動聽你解釋,這件事就有周旋的餘地,你要說的好聽一點,畢竟是你有錯在先。”
“知道了。”
李三光說到這裏,語氣惋惜:“這件事上,黃光托他們三個,也算是罪有應得。最可惜的,就是張雲順張主任,晚節不保啊!他在任二十多年,在工作上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很少出錯,沒想到臨近功成身退時,外科出了這檔子事……”
鄭翼晨倒有不同的看法:“我聽說他做主任二十多年,沒有什麽大過,可是也基本沒什麽像樣的業績。他就是一個庸庸碌碌的老好人,隻适合做一個普通醫生,做主任本來就超出他的能力範圍,會出現這事,也是正常!”
李三光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蔣國輝等到兩個老教授出聲後,才敢開口說話:“陳勇,我要跟你道歉。想不到我們科室居然出了這種人渣,讓你遭受一場無妄之災,對不起!”
陳勇急忙說道:“這事也不能怪你,連我都不明白,我和這個叫黃光托的人,都沒有見過面,他爲什麽要陷害我呢?”
蔣國輝聽他一說,也是一臉狐疑。
鄭翼晨低着頭,一臉愧疚:“嗯,啊,其實……照我的推理,黃光托設局陷害你,主要是針對我的!”
陳勇一聲驚叫:“什麽?你什麽時候得罪他了?他這麽恨你,連帶把我也拖下水了。”
就連李三光和聶老,也豎起耳朵,想聽聽鄭翼晨與黃光托結怨的經過。
蔣國輝聽了鄭翼晨這句話,靈光一閃,解除了心中的疑惑,一臉釋然,對陳勇說道:“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我和翼晨什麽時候認識的,說起來,也是在他和黃光托結怨的那一天……”
既然黃光托都已經被抓了,蔣國輝也無需給他留臉面,将當日發生在内科診室的事件,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陳勇等人聽了,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鄭翼晨居然還有獨闖内科門診,以一根毫針,折服内科副主任的輝煌事迹。
細說起來,也因爲當日那一針,才有了後來的一連串是非。
蝴蝶扇動一下翅膀,引起了一場飓風!
而拯救張奶奶的那一針,成功平息了這一場飓風!
禍起于針,也終于針。聶老聽到了蔣國輝講的精彩故事,更是心癢難耐,連聲催促鄭翼晨:“小子,我還很好奇,爲什麽那個叫金建軍的人,肯到派出所自首,告發黃光托他們?爲什麽一定要挑在這一天告發他們?這其中,一定也隐藏着更加曲折離奇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