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潭張天遙丢掉吉他貝斯,輝子從架子鼓後跳出來,他們和岑野抱在一起。岑野也一把拉起許尋笙,拉進自己懷裏。
許尋笙的感覺如同大夢初醒,耳邊潮水般的掌聲尚未褪去,耳邊是幾個大男孩抑不住的呼吸聲。唯有岑野的眼睛,燦爛如星辰,英俊的臉不可一世。沒人會注意到此刻他們的擁抱有什麽不對,他把臉緊緊貼在她的臉上,隻令許尋笙刹那心神澎湃恍惚。
評委們明顯也很興奮。片刻後,朝暮樂隊成員站定,等候他們的點評。
一個評委說:“太棒了太棒了,今晚我就是你們的粉絲!”朝暮個個燦爛笑容,一起鞠了個躬,觀衆報以雷鳴般的掌聲。
另一名老成持重的評委說道:“非常難以置信,你們今天的表演和昨天判若兩人。尤其是主唱岑野,如果說昨天你的演唱還停留在’好聽’的階段,今天卻表現得功力老辣不輸陸小海。告訴我們,爲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變化?”
岑野接過話筒,還沒說話,台下一片尖叫。站在聚光燈的最中央,他的心卻忽然變得寂靜。另一種熱烈的、仿佛無邊無際的巨大力量,正在他心中蔓延升起。他知道,那是即将夢想真的即将唾手可及的感覺,是滿身信仰即将爆發的前兆。
他拿起話筒,不急不慌地說道:“沒有别的原因,隻有努力。努力去找自己還有哪裏做得不夠好,努力唱一遍又一遍,唱到更好。當然,也要謝謝評委老師們昨天的點評,才讓我們有更大的動力,去改變自己、突破自己。”
他說得如此謙和得體,觀衆再一次鼓掌沸騰,評委們也更加滿意。
第三名評委說:“今天晚上的比賽結果,連我都預料不到了。不過我說幾句,希望30位音樂人評審全面考察兩支樂隊的整體實力、唱功、原創能力、台風和未來的發展潛力,無論輸赢,給每支隊伍都打出一個他們值得的分數。”
台上,另一側,等候已久的深空分裂樂隊,臉上第一次沒有了那肆無忌憚的笑容。
昨天的第一輪是三名評委打分,今天是30位音樂人評審,每人1票占10分。
兩支樂隊都在台上等待着,現場氣氛緊張得觀衆席裏都人人側目,死死盯着那些音樂人評審。然後每位音樂人評審開始投票,将自己的分數投給某一支樂隊。
主持人在旁響亮地念着票:
“深空分裂:10分。
朝暮樂隊:10分。
深空分裂:20。
朝暮樂隊:20。
朝暮樂隊:30。
深空分裂:30。
朝暮樂隊:40。
朝暮樂隊:50。
……”
随着票數一張張投出,分數一步步累積、追趕,所有聲音,仿佛在岑野耳裏漸漸遠了,他看着眼前的觀衆,又看了眼身旁的兄弟,他們個個緊張無比,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岑野卻不知怎的,輕輕笑了。最後目光落在隊伍最末、永遠站在角落的許尋笙身上,居然發現她和自己一樣,也在走神。她沒有盯着屏幕上的記分牌,而是臉色清淡,望着天花闆。那神色閑淡得仿佛隻是在院中櫻桃樹下靜立,還有點無聊的樣子。
可剛剛她那一手激昂的古琴,還有最後那清澈如同九天之上的歌聲,卻真真正正打入了每個人的心裏。于是他也隻是安靜的在數千人面前,偷偷望着她。此刻他有多想把她抱緊在懷裏用力親吻,她可知道?
尋笙,我做到了。他在心裏說,老子現在更加值得你去愛,去依靠了,對不對?
……
耳邊,是主持人激動的聲音:“朝暮樂隊:170分,領先深空分裂4票也就是40分。朝暮樂隊總分304分!深空分裂總分296!朝暮樂隊以8分之差逆襲了!這絕對是今晚的大冷門,也是整個比賽的大冷門,今晚PK的勝者,進入全國6強的是——”
岑野和許尋笙的嘴角同時微微翹起。
——
深夜,樂隊和觀衆全部離場,偌大的演播廳裏,隻有一些工作人員還在收拾整理,保潔和保安魚貫而入。
鄭秋霖剛從後台出來,約莫是暖氣關掉有些冷,她将手藏在毛衣袖子裏,隻露出兩根,夾了支香煙,一刻不停地抽着。在這個部門,她已是一人之下衆人之上,人人看到她都恭敬喊一聲:“鄭導。”
鄭秋霖點點頭,站在台下,望着已空空如也的舞台。這一行幹久了,每每繁華散去,留下的都是他們這些人。那種空虛冷清的感覺,更甚。
她的助理從後台小跑出來,已經将這一輪全部的PK結果和得分統計成表格,遞到她手裏。鄭秋霖接過,掃了幾眼,指了指其中一支被淘汰的樂隊:“意思你都知道了吧?”
助理點頭:“知道。”壓低聲音說:“三天後錄制複活賽,複活他們進6強。”
鄭秋霖笑了笑,沒再說話。
助理也跟了她好幾年了,和她一起站了一會兒,腳邊還有不知哪位觀衆留下的應援橫幅,上面寫着深空分裂的名字,現在被踩的又髒又皺。助理到底年輕,唏噓道:“沒想到深空分裂被淘汰了,他們是外界公認的最大奪冠熱門。”
鄭秋霖似笑非笑:“你是他們的粉絲?”
助理搖頭:“不是,但總覺得挺悲情的,大家都說他們是無冕之王,唱了這麽多年,就指望着這次比賽封神,哪裏想到,成就了朝暮樂隊。今天的節目播出後,朝暮還不紅得一塌糊塗啊?”
鄭秋霖笑:“願賭服輸了沒有?”
助理歎了口氣:“服氣啦,改天老大你不忙了,請你吃火鍋。”
鄭秋霖又笑了笑,望着那已空空蕩蕩的舞台,似有所感,說:“在娛樂圈這個最大的名利場,所謂的王者,如果不能爲我們所用,就會成爲最好的踏腳石。呵……小野沒有讓我們失望。”
——朝暮樂隊的幾個人,一路走回宿舍,腳下都是飄的,心裏更是個個爽得一塌糊塗。
更别說,這一夜,十強樂隊幾乎淘汰過半,一路上遇到不少樂隊成員,看着他們的目光都有些複雜。而朝暮的人到底都是年輕心性,那春風得意的感覺,簡直無法形容。
不過,他們雖然狂喜,卻更重情義。路上遇到一兩個被淘汰的熟人,他們也立刻收起驕傲神色,跟人說了幾句寬慰的話,絕無任何目中無人的姿态。
許尋笙跟誰都不熟,往往隻安靜立在一旁,看着趙潭、岑野他們,和那些一起玩音樂的兄弟們拍肩、擁抱。有一個人說:“你們這次是真的紅的,将來有發展機會,有可能的話……也提攜提攜我們樂隊。”這支樂隊一個月前名氣比朝暮還大,現在這麽說,多少令人有些唏噓。岑野點頭說:“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就應該相互照應。”
許尋笙聽他說得這麽穩重善意,心裏也有些動容。看着他剛剛拿到勝利的俊臉,似乎更加叫人順眼心動。她喜歡他這樣偶爾露出的成熟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