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尋笙:“……”
母親笑呵呵地走了。許尋笙拿起電話,劈頭蓋臉第一句就是:“你怎麽知道我家号碼?”
那頭的岑野,聽到她難得的兇巴巴語氣,反而覺得有趣,不緊不慢地說:“你不是在參賽表格上填過這個号碼?你的什麽資料我不是了如指掌,笙笙——”
許尋笙不理他的貧嘴,心想他的嗓音透過電話線,也是清潤好聽的,前幾天的頹喪一掃而光,也難怪母親聽得眉舒目展。
她的語氣依然不善:“有什麽事?”
岑野“啧”了一聲:“兇誰呢?老子可是你的主唱,樂隊靈魂,四舍五入就是你的靈魂。你就不能愛護一下?”
許尋笙不想聽他胡說八道了,歎了口氣,說:“說吧,到底什麽事?”
岑野在那頭笑出了聲,說:“我和壇子春節想出去玩,但是現在去哪兒玩都很貴,我們的錢又花得差不多了,就尋思着,要找個有朋友的地方投靠……”
他故意一頓,許尋笙還沒反應過來,等着他說完。
岑野也歎了口氣,轉頭對身旁人說:“壇子,這女人不上道啊。一般人說到這份上,不應該熱情邀請我們過去南都,包吃包住包玩三包嗎?”
許尋笙:“……”她已聽到那頭壇子悶笑的聲音。
岑野的聲音卻壓低了,就像在她耳邊說道:“一句話,要不要我過來?”
這時正是夕陽西下,許尋笙握着聽筒站在客廳一角,面前就是窗,整棟房子裏都很安靜,隻有母親在廚房洗菜的隐隐水聲。金黃的陽光,斜斜照着,在窗戶上、花園地上,落下淺淺一層光。
她說:“好吧,你們訂好票提前通知我。”
那頭的人也靜了靜,淡淡地說:“就知道你會說要。”
許尋笙沒理他。
哪知道他下一句就說:“我們來了住哪兒,是不是住你家?”
許尋笙瞪大眼:“你瘋了。”
于是岑野又笑:“剛才伯母已經邀請我們了,不信你去問。”
許尋笙才不去問,她那個媽,性格跳跳的,一點也不像她,真有可能幹出這樣“好客”的事,隻想抓住一點女兒桃花盛開的端倪。說不定到時候還會亂點鴛鴦譜。不過這種事她才不要小野發覺,一字一句壓低聲音說:“我待會兒就去給你們訂酒店!”
岑野在那頭低沉笑了,說:“乖。”
許尋笙直接挂了電話。
等收到了岑野發來的訂票短信,她第一時間就去學校西門外的招待所,給他們定了間房。雖然舊了點,但是性價比高、幹淨、安全,也算舒适。而且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适合她掌握他們的動向。
那頭,岑野和趙潭像兩匹癱了的高頭大馬,一直橫在趙潭家的沙發上。岑野一直沒閑着,等他把訂票信息也轉發給趙潭,趙潭瞄了眼,出去玩他當然願意,更何況是投奔人美心善愛投喂的許老師,隻不過……
趙潭說:“小野,你對她到底是不是來真的?”
岑野就跟沒聽到似的,繼續在玩手機,趙潭擡腿踢他一腳:“别裝死。”
岑野這才把一隻胳膊往腦後一枕,說:“你扯那麽多幹什麽?老子就想過去玩一趟,咱們還沒去過南都,好歹是個旅遊勝地。”
趙潭見他神态特别自然,好像沒有什麽情緒起伏。其實這小子和許尋笙的事,他也覺得挺快的。之前去東北比賽前,岑野對她,一路護着占着跟着,誰都看得出他的司馬昭之心了。但真去了東北比賽,兩人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也沒有更進一步。許尋笙對岑野有沒有興趣,他确實看不出來。但是岑野吧……比賽那半個月,雖然也對許尋笙頗多照顧,但一門心思幾乎都撲在比賽上。
趙潭覺得,以岑野的性子,要是真的喜歡上了,怎麽可能忍住不表白?或者之前确實有興趣,但是現在心思又漸漸淡了?
當然,更有可能是兩個人之間發生了點什麽不爲人知的事,許尋笙不見得願意接受岑野。這小子受打擊了。他多傲的性子,索性就算了。
于是趙潭也就不好再問什麽,别讓兄弟難堪。男人之間,有些事,不必說得太明。
可趙潭到底也沒有深刻地愛過,哪裏懂得,有些感情,有些看似輕狂的人,沉默了、内斂了,刻意放慢了索求的腳步,才會更熾烈危險呢?
——
他們抵達南都,是在個天氣很好的日子,藍天流雲,風和氣爽。剛走出火車站,就在一群灰撲撲的人群中,看到許尋笙非常醒目地站在其中。這邊天氣暖和許多,她穿着件厚針織外衣,淺色長裙,望着他們,柔軟地笑。
岑野與她目光一觸,隻感覺到心突地一蹦。仿佛刹那就望進了她眼中那片黑色深處去。才幾天沒見,怎麽覺得她又漂亮了呢?
許尋笙的目光在他臉上一觸就走,然後和趙潭說話:“吃中飯了嗎?”
趙潭說:“還沒有。”
岑野說:“老子餓死了。”
許尋笙依然沒有再看他,嘴角卻帶上了淺淺的笑:“我也沒吃,先帶你們去吃點特色小吃好不好?”
兩人自然說好,一起往停車場走。趙潭一直在和許尋笙說話,岑野卻難得地沉默着。他心中在想: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她的一笑一颦,一個眼神,在他眼裏都有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某種隻有他們倆才懂的感覺,跟這世上别的什麽,都沒有關系。可這究竟隻是他一個人的感覺,還是兩個人都已感受到?
許尋笙開的是母親的車,一輛Minicooper。趙潭輕輕“哇喔”了一聲,岑野倒是不動聲色。趙潭自動自覺進了後座,岑野大搖大擺拉開副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