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張天遙一個人出來了。岑野斜瞥他一眼,遞給他支煙,張天遙接了,還跟他借了火。兩人默默抽了一會兒,張天遙笑了,說:“你拉着我們組樂隊的時候,還真沒想到,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岑野也笑笑:“老子早說過,朝暮樂隊,一定會走到更高更遠的位置。”
“全國賽會遇到更多更強的對手,你就一點不膽怯嗎?”張天遙又問。
岑野撣了撣煙灰,淡道:“膽怯,但我并不在意。老子這輩子就是爲音樂而生的人,沒了音樂,我什麽都不是。每次一想到這個,我還有什麽可懼怕的?”
張天遙轉頭看着他,說:“記得你之前怎麽說我的嗎?既然你爲樂隊好,現在就不該這麽搞。”
岑野不說話,胸口又是一陣悶澀。卻聽張天遙慢慢說道:“就算不喜歡她,也不要這麽不給一個女人面子,現在搞得樂隊裏四分五裂的。你就不能面子上照顧一下,等咱們走了,再讓她一個人慢慢死心?”
岑野:“……”
張天遙以爲他不肯,又說:“喂,是男人就大氣一點。許老師喜歡你也是瞎了眼了。她要喜歡我,我舍得讓她這些天受你的氣?你以爲大家看不出來,你怎麽對她的?”
岑野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哪怕知道張天遙是一團糊塗的渾話,可有些話,偏偏又戳進了他的心。他知道自己這些天對她不好,他知道自己也傷了她的心——如果她對他有哪怕一丁點在意。
岑野靜了好一會兒,直至抽完手頭那支煙,在張天遙眼中,這哥們兒依然是非常淡漠沒心沒肺的樣子笑了。岑野說:“行,你說的沒錯,我不該對一個女人那樣。明天我就去道歉,好好的,照從前那樣待她。等我們去北京,再讓……一個人慢慢死心。”
張天遙歎了口氣,心裏也酸酸的拍拍他的肩,在他看來,岑野既然不肯跟許尋笙好,到底也算照顧了兄弟顔面,所以他心裏也不怎麽怨他了。
卻聽岑野又說道:“腰子,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打你。”
張天遙瞪大眼:“又怎麽了?”
岑野卻不說了。
第二天下午,岑野和他們去了工作室。剛到院子口,麻木許久的心,隐隐怦怦跳着。他真的不想承認,因爲張天遙的勸說,因爲下定決心要跟她和好,他心裏居然他~媽的是喜悅的。好像這麽多天,都沒有這樣如釋重負,輕松快樂過。
岑野雙手插褲兜,站在衆人身後,眼睛卻牢牢盯着門口,隻等那個人出現。這一次,他不會移開目光。或許在經過她身邊時,輕輕說一聲:“開門有點慢啊。”不知怎麽,他就覺得,這樣她就會原諒他,當一切沒發生。她很快也會對他露出笑容。她啊,就是這麽心軟又好哄的女人。
趙潭敲了幾下門,沒有回應,又探頭往窗戶裏看看,然後彎腰從門墊下,拿出鑰匙,說:“得了,人不在,她交代過的,她不在我們就自己進去。”說完熟練的打開門鎖,大家一個個走進去。
岑野冷着臉也進去了。
然而接下來的兩天,工作室的主人,都沒有再出現過在他們面前。趙潭有發微信問過她,是不是出去玩了。她隻回複:“沒有。”
趙潭把手機丢給岑野看。
岑野瞟了一眼,繼續埋頭打遊戲。
結果到了第三天晚上,也就是朝暮樂隊決賽前一天,他們沒有去訓練,休養生息以備決賽。趙潭一個人去了工作室,拿點設備。結果回來後就鄭重其事坐在桌前,神色怪怪的,有點興奮,有點新奇,拿着個什麽東西在桌前擺弄。
岑野瞟了他幾眼,趙潭也不開口,故意賣關子。最後岑野放下手機,說:“什麽東西?”
趙潭把東西在手裏抛了抛,說:“你是不是托許老師刻了個章?瞧,刻得真不錯。剛才去工作室撞見她,就直接給我了。”
岑野幾乎是立刻站起來,沖到他面前,趙潭失笑:“喂……”岑野已把章奪了過去,握在手心盯着看。他不懂章什麽的,隻覺得手上這玩意兒觸感溫溫潤潤,朝暮樂隊那幾個字,刻得也是古樸大氣,旁邊似乎還有個圖案,像是隻飛鳥,與暮字連在一起,比他期待的,還要霸氣風流。
果然是許尋笙刻出的章——他在心裏冒出這個念頭,不知怎的,忽覺心癢難耐,萬事又冒頭。
他不露聲色地看向趙潭:“你給錢了嗎?”
趙潭:“還要給錢?我以爲她送給咱們的。”
岑野說:“當然不是,她刻一個章要2000塊,本來今年已經不刻了,之前看老子的面子才刻的。你看着她用的石頭材質,還有這做工,像便宜的嗎?像是外面随随便便能買到的?”
趙潭:“……”心想你什麽時候看得懂材質做工了?
岑野卻掏出錢包,翻了翻,這些天的收入剩下的統共隻有1700,他朝趙潭伸手:“錢包。”趙潭愣愣地把錢包給他,看他抽出幾張錢,往懷裏一塞,又把那章也塞進去,就出了門。
趙潭:“喂喂,人去了章留下啊,我讓他們也看看。”
岑野根本沒理。
等岑野懷揣着一個章和兩千塊錢,到了工作室門外,卻發現裏頭黑着,許尋笙不在。岑野有她的電話,有她的微信,卻偏偏不想問。心想她晚上總是要回來睡覺的。
也不想叫她看到,自己傻站在工作室門口等,于是就開始繞着小區的路,一圈圈走圈。竟然也一點不覺得累,不覺得煩。等走得再也不想走了,又走出小區,繞着外圍開始走圈。
快到夜裏十點時,岑野估摸着她也該回來了,就沿着條馬路,朝離她家最近的小區入口走去。
結果走到了入口旁邊的那面高牆之下,深夜裏隻有零星的車和人經過,他卻聽到前頭有人在說話。
“你給我離小野遠點,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