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呂所長跟我表達的意思。
我盯着面前的茶杯，剛才那種憤懑的感覺又來了，呼吸變得有些粗重，恨不得馬上發洩出來。
僅僅是因爲左文良不想壞了名聲就可以把爆炸犯的罪名壓到三哥身上，讓三哥死也不得安生？就算三哥隻是一個小人物，也不能這麽欺辱！
啪！
茶杯被我打到地上，很幹脆地碎了一地。
“我不同意！三哥已經走了，我絕對不允許他背着這樣一個罵名離開！”
呂所長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竟然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反而慢慢坐到椅子上，用手敲了敲桌子，“我記得，林三順還有個侄女，叫林微雲，現在正在外地上大學，對不對？”
“你敢！”
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林微雲，我跟你沒完！”
呂所長呵呵一笑，“我是不敢，不過有人敢。如果林三順不能背鍋，那他就真的沒有任何價值了，他的親人，也一樣。”
我的身體晃了兩下，軟軟地坐到椅子上。
以呂所長的實力确實沒有辦法把在外地上學的林微雲怎麽樣，但是左文良可以。呂所長專門把我找過來，也不過是替左文良擦屁股，真正翻臉的話，剛才呂所長那句話，恐怕就不是簡單的威脅了，而是很可能會付諸行動。
一邊是三哥的名聲，另一邊是林微雲的安危，這讓我怎麽選？
呂所長看到我這副樣子，也不着急，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又給自己續上，“周文，不用着急，你好好想清楚，我在這等着你的答複。”
我擡起頭，“不用想了，我同意。”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在抽搐。我也不想讓三哥落到這個境地，但是我沒得選擇。我很清楚地記得當初三哥爲了救林微雲，親手捅了自己一刀，如果三哥還活着，我相信他一定會同意我的做法。
“哈哈！好！”呂所長站起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我哼了一聲打斷他的話，站起身，“還有别的事嗎？”
呂所長湊過來陪着笑說道：“周文老弟，今天這事，其實都是上面領導的意思，我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所長，這件事不是我能左右的，希望你能理解一下，不要因爲今天的事影響了咱們哥倆的感情。對了，之前咱們不是說好了要給你的保安公司介紹幾個活，剛好我認識幾個朋友，今天晚上一起吃頓飯，認識認識，怎麽樣？”
我瞥了他一眼，這種棒子加甜棗的套路也用到我身上了？真當我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嗎？不過他說的也确實是實話，他也不過是上面派下來當惡人的小人物罷了，我跟他置氣也沒用，但我還是不想給他好臉色。
“今天沒時間，有空再說！”
“好好好！那就等幾天。今天這件事就到這，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做筆錄什麽的，明天我讓老張過去找你。”
我沒再搭理他，轉身離開。
走出派出所大門，一輛警車停到我面前，車窗落下來，何珊坐在裏面沖我招手，“上車！”
我猶豫一下，還是打開車門坐到副駕上，何珊發動汽車，“這也快中午了，今天我請你吃飯，想吃什麽？”
“不用了，你把我送回去就行了。”我的心情很是低落。
何珊瞥了我一眼，“那你可要想好了，想讓我請客可不是那麽容易的，錯過這次，你怕是就沒有機會了。”
我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心裏有一種感覺，她那句“怕是就沒有機會了”似乎不止表面上的意思。
“那還是去上次那個飯店吧。”
何珊笑了，“還是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耐着性子跟她到飯店的包間，點了幾個菜之後，我忍不住問道：“何警官，你把我叫出來，不是吃飯這麽簡單吧？”
何珊吃了幾口菜放下筷子，“你答應呂所長跟你說的事了？”
我愣了一下就開始裝糊塗，“呂所長跟我說什麽事了？”
何珊瞪了我一眼，“裝得還挺像。呂所長要把爆炸的事推到林三順身上，别說你不知道。看你這樣，答應了？”
我悶着頭沒說話，她接着說道：“答應了就好，我還擔心你小子死擰一根筋不肯答應，到時候事情就不好辦了。”
“你到底要說什麽？”我問道。
何珊撇撇嘴，“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從你動了陳凱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卷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你隻是一片小小的葉子，在這個漩渦裏浮浮沉沉，沒有半點自由可言。而林三順，就是另外一片葉子，隻不過他比較倒黴，被漩渦卷到了最底部，再也浮不起來了。不過你也很幸運，你有一個抓住林三順的死從漩渦裏脫身的機會。”
我沉默幾秒，“我甯願不要這個機會。”
“你有選擇的餘地嗎？”何珊笑了，“周文，咱倆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我自認爲對你還是有一些了解的，根據現在的形勢分析，你肯定會答應呂所長的條件，但是你的心裏肯定不舒服。我今天就是想勸勸你，看開一些，林三順已經死了，你給他争取再多的名聲，他也不可能活過來，同樣的，呂所長給他安排什麽樣的身份，他也不會再有任何反應了。既然能利用這個機會，讓你，讓林三順的親人過得好一點，你爲什麽不接受這個事實呢？站在林三順的角度，他也一定會讓你答應的。”
“其實不止是你沒得選擇，幾乎所有卷進這個漩渦的人，都沒有選擇的餘地。你看看鄭秋明，夠厲害了吧？他在漩渦裏充其量也就是一條小船，雖然看起來很結實，但随時都有傾覆的危險；再看看葉倩，比鄭秋明還厲害，甚至還推動的漩渦的旋轉，但她有選擇嗎？還不是要聽左文良的？還有韓萱，看起來比葉倩還要有地位，但結果呢？死了，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嗎？套用一句話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能從漩渦裏脫身已經很難得了，你一定要珍惜林三順給你争取到的這個機會。”
我笑了，真的笑了，笑得身體都開始發抖。
三哥死了，背上了爆炸犯的罵名，才換來别人施舍給我的一個脫身的機會，難道我還不該高興嗎？
哈哈哈！我真TM該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