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門确實是不在乎弟子的。
這似乎是和建宗理念有關系,九天十地的正派弟子對宗門有歸屬感,宗門也對他們加以支持與庇護。
可魔門之中卻沒有這個東西,宗門與弟子都是因爲利益走到一起。宗門會無限利用弟子,不會吝惜其生命;可同樣弟子對宗門也全無感情,隻要利益不到位就會毫不猶豫地背棄。
所以魔門之中各派弟子的流動率很大,甚至是在冥王宗内部,門下從一個勢力投靠到另一個勢力也并不少見。
談情誼?
那大家都會覺得很好笑。
可這樣的魔門卻也永遠不會缺弟子。
若是能夠成爲九天十地的弟子,那沒有人會加入魔門。就是因爲有相當多的人天賦比不過那些天才,正當的競争資源,他們一輩子也隻能仰望各路天驕的背影、做塵土中的蝼蟻。
所以一部分人才會選擇走上歪門邪道,用各種損害他人利益的手段來使自己能夠和真正的天才争鋒,這才是魔門存在的意義。
這世上隻要存在競争,就永遠不會缺少天賦不足且心術不正的人,魔門的傳承就永遠不會斷絕。
也正是因爲無數年裏魔門如此存續的方式,使得宗門與弟子之間極爲疏離,才讓楚梁他們的卧底行動得以順利開展。
一衆人馬離開蜀山之後又散開,各自奔赴鎮南域山外圍的集合點,與鬼臉兒彙合。
很快,白骨殿鬼面堂集結完畢。
鬼臉兒穿着一身流動暗沉光澤的黑色甲胄,煞氣森森,是白骨殿近衛人手一套的寶甲,威能十分強大。
“人都到齊了?”他冷冷掃視一圈。
“少了一個,可能是出了些意外,不用等了。”楚梁答道。
他一馬當先站在那裏,身後是一衆鬼面堂的精英。那位純種魔門弟子小四緊随其後,昂首挺胸,滿眼放光,看來很想在這次任務好好發揮、給上司們留下一個好印象。
“好。”鬼臉兒點點頭道,“那我先跟你們說清楚任務内容。”
“咱們這次是要去追殺南域靠山城的一位屬官,會有朝廷的人馬護送他赴京,咱們半路攔截。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活着到禹都城。”他緩緩說道:“明白了嗎?”
“明白了!”衆人應答。
普善和尚很快又問道:“不過老堂主,咱們爲什麽要去殺那個朝廷官吏?此事畢竟幹系重大,若不是爲了什麽重要東西,何必招惹朝廷?可若是有什麽重要東西,咱們又爲何隻需殺人?”
鬼臉兒瞥了他一眼,斷然答道:“你不需要知道。”
“還有……”普善和尚似乎還想再說什麽。
“閉嘴。”鬼臉兒頓喝一聲。
“可……”普善和尚又張開嘴。
“再多嘴把你舌頭拔了。”鬼臉兒再惡狠狠說道。
“嗚嗚嗚。”普善和尚連連搖頭。
鬼臉兒這才起身飛掠,一衆人馬沉默的跟在他身後。
普善和尚拽了拽楚梁的衣袖,傳音道:“他褲子後面破了個洞這個事,伱們就都不告訴他?”
楚梁沉吟了下,回道:“既然他不愛聽,咱們閉嘴就是了。”
普善和尚又回頭看了看全都一聲不出、隻默默觀看展覽的衆人,心說我們佛門弟子還是心太善。
……
“靠山城屬官魏喜?”
“正是下官。”
靠山城衙門前,停着一隻高兩丈、長五丈的白羽金鸾,光澤閃亮的身軀與狹長鋒銳的羽毛,橫在長街中央霸氣高傲無比。
所過行人隻能紛紛仰望而後繞路。
禹朝城池除了一些經過報備的溫順妖獸以外,是絕對不允許大型妖獸進入的。就算是報備過,也隻能步行入城,不許高空升騰,否則監城司随時可以擊落。
但三金五旗例外。
其中三金就是指三種靈獸,五爪金龍、金翅天馬、白羽金鸾。
五爪金龍不必多說,那是鎮國神龍,一國氣運之獸,隻有帝王在極正式的外出之時方能騎乘,百年未必能出禹都城一次。
金翅天馬是皇族或朝中大員奉旨出行,所過之處百官萬民見之跪拜。
白羽金鸾,則是朝中派出的使者,同樣是替君王辦事。
三金代表的就是皇權。
五旗則是指五方軍鎮緊急行軍之時懸挂的軍旗,這樣所過城池也必須予以支持。
而今日靠山城這裏停駐的,就是白羽金鸾!皇城三金之一,代表皇帝派來的使者!
許多人畢生都未必能見一次。
而金鸾之下,是一隊身着錦紅衣裝的帶刀侍衛,乃是夜龍殿七衛之一的天狩衛。
領隊之人,是一位孔武威嚴的中年男子,他正直視着面前的城中屬官,氣勢逼人:“吾乃天狩衛旗官周固安,奉皇命護送你前往禹都城。”
說話間,他舉起一塊天狩衛令牌。
“下官遵命!”對面一身青綠色官袍的官吏忙一施禮,但見他面容略顯滄桑,年紀已然不輕,臉上帶着些習慣的謙卑笑容,“有勞諸位大人了。”
雖然按品級上說,他的官品要比眼前的天狩衛旗官還高上些許。但這些可是夜龍殿衛兵,真正的禦前行走!
京官本就比地方官高一檔,陛下近前的親衛就又比尋常京官高一檔了。
官場上低人兩檔,如同小人兩輩。
更何況對方還是來傳旨帶自己回京的,自己如何能不恭敬?
魏喜時年已近六十,一直是靠山城中的屬官,官職不高。少年時也曾修行過,隻是修爲止步在第一境,最多是個強身健體的程度。
本以爲自己就将在這小小的靠山城裏了此殘生,卻不想讓他遇見了這次機緣。
有可能一步登天的機緣!
懷着無比激動的心情,周固安帶着魏喜飛上金鸾背。白羽金鸾是不能低頭迎人的,要麽自己飛上去、要麽被人帶着飛上去。
呼——
白羽金鸾很快振翅,騰空而起,留下靠山城内百姓驚呼仰視。
金鸾飛出靠山城地域,魏喜笑着問道:“諸位大人莫要見笑,下官這麽多年還從未去過禹都城,不知要多久才能到啊?”
“馬上就要到了。”周固安頭也不回地答道。
“啊?”魏喜一怔。
他雖然沒去過禹都城,卻也知道禹都偏北,而靠山城在南方,來回距離不短。
怎麽可能馬上到?
這白羽金鸾如此厲害?
正想着,周圍的天狩衛都轉過身看向他,沒等魏喜納悶,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喝。
“魏喜!”
一個溫潤的聲音呼喊着他,魏喜的大腦仿佛被什麽猛敲一下,當即大聲應道:“我是!”
可應完之後他自己都在納悶,爲何要出聲答應這莫名的呼喚?
旋即,就見一位身着儒生長衫的青年出現在白羽金鸾的背上,長身玉立、面容和善、目光溫潤。
“升龍書院學子張臣,見過諸位。”來人輕輕笑道。
“張臣?”那旗官周固安早已霍然起身,手按刀柄,“你可知擅登金鸾背是死罪?”
“哦?”張臣看向他,溫聲回道:“那假冒天子親衛就不是?”
“你說什麽?!”
嗆啷啷拔刀聲霎時連成一片!
魏喜吓得癱軟在地,眼前情況突然超出了他的想象,怎麽回事?
聽這書院學子的意思,眼前這些天狩衛似乎是假的?
那他們是要來殺自己?
被一衆拔刀的天狩衛環繞着,片刻之前還是滿滿的安全感,頓時都化作危機感。
可張臣卻怡然不懼,拈指訣念叨了一聲:“金鸾背上,不得逗留。”
嗡——
話音一落,那些天狩衛紛紛渾身一震,就好像受到了重擊,接着每個人的身軀都不由自主地向後翻轉,毫不猶豫地從金鸾背上跳了下去!
唯有那旗官周固安,稍稍抗衡了一下言出法随的指令,可很快還是縱身一躍!
當這群天狩衛離開白羽金鸾的背,他們的身體也恢複了正常,立刻懸空又要殺回來。
可張臣已經跨一步抓起癱倒的魏喜肩頭,飛身而起!
與此同時身前打開一頁經卷,頃刻間在空中爆發出炫目光華,似乎打開了一道通向某處遙遠地方的門戶!
眼看張臣就要帶着魏喜脫身,遠處卻突然射來了一隻妖氣森森的黑色箭矢!
咻——
這一道箭光如同墨色流星,一擊撞碎了張臣打開的傳送經卷,還直奔他身體襲來!
帶着一個人的張臣躲閃不便,多虧他反應迅速,揚指便祭起一排十二枚精緻玉符,玉符環繞身前,擋住了這威勢駭人的一箭!
轟——
就聽當空一聲爆鳴,張臣和魏喜一同跌落下去!
而下方一座山谷中,正有迷霧漫漫!
早上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