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的是,越往裏鑽,腥臭味反而越淡,窒息感也沒有那麽強烈。
隻是,溫度越來越低,我感覺越來越冷。按理來說,蛇腹之中存在的應該是各種消化酶,而不是空氣。同時,蛇腹之中的溫度應該要比體外高,畢竟它需要維持正常的生命循環。但是,我明顯感覺到了空氣,也明顯感覺到了寒冷。顯然,冰蛇肚
内的構造與我們想象中的不一樣。現在的我,大半個身子已經進入到冰蛇肚内,隻留下一雙腿還在冰蛇的喉嚨之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個決定生死的節點。此時,如果我猛蹬雙腿,洪胖子他們肯定會把我拉出去。如果我再用力往
裏一鑽,那我就永遠地進入到冰蛇之腹,洪胖子他們再無機會把我拉出去。
“龍九,你真要進去嗎?”我在心中問自己。
“進去,還是不進去?”我的内心在猶豫。
……短暫的糾結後,我打定主意,雙手往前一拉,帶動整個身子,徑直進入到冰蛇腹部。四周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亮,我隻感覺自己像是掉入到了一個冰窖之中,冷得讓人直發抖。更恐怖的是,我感覺有無
數觸角在拉扯我,移動着我的身體,把我往冰蛇體内深處運。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好像停滞了,最後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停在了某個肉囊裏。之所以這樣說,那是因爲我發現自己變得無法動彈,四周都是柔軟但卻無法突破的隔膜。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選擇了,我
也不再折騰,而是靜靜地躺在那裏,等待着命運的安排。
不過,等待也是一種煎熬,特别是在極度寒冷中等待。如果手上有溫度計的話,此時我很想測一測冰蛇肚内的溫度,按我目前的感覺看,絕對在零度以下。或許,冰蛇之所以叫冰蛇,不是因爲它通體白色,也不是因爲它生活在極寒地帶,而是因爲它體内冷如
冰窟。由于冰蛇肚内的液體浸透了衣服,此刻我的防寒服已經作廢,基本等于暴露在酷寒之中。
沒有人能在酷寒中暴露很久,我也不例外。慢慢的,一種困意湧上我的心頭,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這應該是身體的應激反應,人體在正常溫度下,突然進入到寒冷環境,體内環境還沒來得及調整,就會造成體溫下降,繼而降低體内各種酶
的催化效率,導緻新陳代謝減慢,從而讓人産生困意。
不過,我心裏清楚,這種困意并不是一個好信号。
在如此酷寒中暴露,如果睡過去,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強打精神,用自己的意志力去抵抗睡意。
然而,我失敗了,意志力在身體極限面前,就如一堵紙糊的城牆,輕輕一推就倒。随着時間的推移,睡意越來越濃,意識也變得越來越模糊。我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虛無空間之中,周圍無光無聲無物,唯有那不盡的黑暗。或許,我現在不是在睡覺,而是已經死了,靈魂進入到了虛無空
間。
“龍九。”一個聲音突然在虛無空間響了起來。這個聲音對我來說是如此之熟悉,以至于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爲,這竟然是三爺爺的聲音,他此刻仿佛就在我身邊。
“三爺爺,你在嗎?”我興奮喊道。
“孩子,你終于長大了。”三爺爺的聲音再次響起。
“三爺爺,你在哪裏?”我追問道。
“孩子,找到金色棺材,找到毅的軀體,切記,切記。”三爺爺的聲音道。
“三爺爺,你到底在哪裏?”我喊道。然而,三爺爺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剩下的隻是那無盡的虛無。與此同時,我的意識也徹底模糊,無法感覺到周邊的任何信息。此刻的我,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否還活着,但這已經不再重要,因爲我沒有了
知覺。
如果不再醒來,那一年後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杜普的《蜀相》寫得好,我雖不是英雄,但也能體會到這種情懷。
别了,瞳孔龍影。
别了,終極秘密。
别了……然而,老天不會讓我如此輕易地卸下包袱。也不知過了多久,冥冥之中,我感覺自己的意識又回來了,同時回來的還有自己的身體。沒錯,我發現周圍的溫度好像沒有剛才那麽低了,同時發現自己的四肢
能動了。
難道我已經離開了冰蛇之腹?
難道我已經通過了極陰之地?狂喜中,我猛地睜開眼睛,隻見周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看不到任何東西。爲了能夠看清楚,我伸出右手,朝背包中的狼眼手電摸索而去。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很快就摸到了狼眼手電,并且順利地
擰開了它。在狼眼手電的照射下,我首先看到的是冰蛇。此刻,冰蛇正擡着頭,在頭頂上方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見我醒來,它把頭往我靠了靠,然後吐出它的大信子,在我臉上“呲呲”地比劃了幾下。由于千千不在身旁,我猜不透冰蛇的意思,隻得采用最穩妥的
方法,掙紮着站起身,朝冰蛇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
冰蛇見我鞠躬,沒有再爲難我,而是調轉蛇頭,朝後方的石門爬去。到此時,我才發現,孤墳不見了,墓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型地宮。這個地宮大約十來個平方,裏面什麽都沒有,隻有兩扇門。一扇是極陰之地的石門,冰蛇就是從這裏爬走的,另一扇則有點像
神光之門,難道是鬼門的開啓之門?
我繼續轉動狼眼手電,環顧地宮四周。這才發現,洪胖子,冷邪,千千,金四爺,刀疤他們都過來了,此刻正癱倒在地上,還沒有醒來。
顯然,在冰蛇的幫助下,我們順利地通過了極陰之地。而我,則是第一個醒過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