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龍嶺之前,我想過自己窮,想過自己娶不到老婆,想過自己一輩子碌碌無爲,但從來沒想過死亡。
隻有面對真正的死亡,才能感覺到生命的敬畏。
隻有面對真正的死亡,才能感覺到人性的脆弱。怕死是人的本能,如果此刻讓隊伍投票,我相信大部分人都不會願意走下去。甯願卑微地活着,也不願如此賭命,我一介凡夫,自然不能免俗。但這一次,我沒有退縮,也沒有猶豫,而是打定主意,一定
要通過極陰之地,去到鬼門,就算丢命也在所不惜。
因爲,媚娘還在等着我施救,三爺爺、虎子哥他們也都還在等着我。
所以,我沒有資格退縮,就算死,也得賭一把,不爲自己,而是爲了肩上的責任和使命。
“龍藥師,你怕死嗎?”洪胖子見我半響沒說話,問道。
“怕,但又不怕。”我望着孤墳後的石門,道。
“何爲怕?何爲不怕?”金四爺接着問道。
“我乃凡夫,自然怕死,但媚娘未醒,使命未完,我必須得往下走,是爲不怕。”我道。
“好一個不怕,這一遭,老夫陪你一起走下去。”金四爺豪氣道。
“既然如此,兄弟我也奉陪到底。”洪胖子也朗聲道。到此時,我才發現,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敢情是蛇虱都清理完了。冷邪走到我身前,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有說話,但動作表明了一切。刀疤和冷邪一樣,也走上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龍九,你說
怎麽做,鲨魚組織就怎麽做。”
生死抉擇面前,整個隊伍把性命交到了我手上。
我感到的不是榮幸,而是壓力,是責任,沉重得讓我喘不過氣來。但是,我心裏清楚,路再難走,風險再大,也得走下去。同時,我心裏更清楚,要想活着去到鬼門,光靠賭,光靠運氣,這隻是莽夫行爲,而非一個領隊的行爲。所以,我必須理智,必須想辦法把風險降
到最低,這樣才能對得起隊伍的信任。
思來想去,我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向了冰蛇。
或許,隻有它才最清楚,什麽情況下最安全。
“千千,幫我翻譯,我想再和冰蛇聊聊。”我打定主意,朝千千道。
“龍九哥,你說,我來翻譯。”千千朝我點了點頭,同時用瘋狗刀在凍土上敲了敲。
聽到千千的敲擊聲,冰蛇微微擡起了頭,朝我的方向望了望。顯然,清理完蛇虱後,冰蛇輕松了不少,對我們的态度也緩和了不少。千千見冰蛇擡頭,忙朝我道:“龍九哥,我們開始吧。”
“千千,你問一下冰蛇,最近一次載人是在什麽時候?”我點了點頭,問道。自從我進入劈龍嶺後,各方勢力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可能已有隊伍通過了極陰之地,他們說不定有安全之法。
千千敲了敲凍土,與冰蛇快速互動,很快就有了答案:“龍九哥,冰蛇說,它很久沒有載人了,上一次載人的具體時間已經記不清,怕是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難道是二十五年前三爺爺領導的那場戰鬥?”我喃喃自語道。
“龍九哥,你再看看蠟封紙,說不定上面還有其他信息。”千千聽我說到三爺爺,提醒道。
經千千這樣一提醒,我再次展開蠟封紙,仔細觀察。然而,結果令人遺憾,除了之前看到的圖文,我并沒有發現其他信息。我把蠟封紙遞給冷邪,道:“冷邪,你看看。”
“沒有。”冷邪接過蠟封紙,看了一會,肯定道。冷邪的話,一般都是結論,而且是正确結論。顯然,三爺爺留下蠟封紙,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把墓碑上被磨掉的畫重現給我們,同時告訴我們該如何通過極陰之地。或許,通過極陰之地根本就沒有秘訣
,唯有賭命,三爺爺也是這樣賭過去的。
“千千,你直接問冰蛇,有沒有什麽可以降低死亡率的方法?”我不再兜圈子,徑直朝千千道。千千通過敲擊音,如實地把我的問題翻譯了過去。聽到我的話後,冰蛇一改慵懶之常态,竟然仰起頭,伸到我臉前,吐出它那巨大的信子,發出一陣急促的“呲呲”音。千千忙走了過來,跟進翻譯道:“龍九
哥,冰蛇說,當年禹帝讓它鎮守鬼門第一關,就沒留下任何秘訣,唯有賭命,勇者生,懼者亡。”
“鬼門第一關?看來老夫猜得沒錯,我們已經進入鬼門體系。”金四爺道。
“金四爺,你的意思是,孤墳、極陰之地、冰蛇都是鬼門之物?”洪胖子問道。
“我們還沒有進入鬼門,但已經進入到鬼門體系,目前在外圍。”金四爺道。冰蛇的話,金四爺的話,讓我腦袋靈光一閃,仿佛抓到了通過極陰之地的秘訣。神斧三門,分别對應着無私無畏無我,冰蛇剛才說鬼門第一關,金四爺剛才也說我們已經進入到鬼門體系,那顯然,我們隻
有按照鬼門的規則行動才能降低死亡風險。
而鬼門的規則,冰蛇的最後兩句話已經說得很清楚,那就是,勇者生,懼者亡。
膽小怕事之人,就如神斧人門的偷吃美食者,會被鬼門給消滅掉。
“我知道了,謝謝你。”我朝眼前的冰蛇鞠了一躬,道。千千把我的話翻譯給冰蛇後,冰蛇吐了吐它的大信子,扭頭回去,又趴在地上睡了過去。不知爲什麽,我感覺這條冰蛇通人性,它剛才的話,特别是最後兩句,是專門說給我聽的。或許,是我們給它清理
了蛇虱,它一高興,就給我們指明了道路。
但是,我相信這背後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剛才冰蛇對我吐信子的時候,我有一種直覺,那就是冰蛇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