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前輩，第二件事，我沒辦法答應你。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你教我秘法，有恩于我，卻讓我奪你性命，龍九愚鈍，萬萬不敢。”我回絕道。
“老夫已經活得太久了。”唐武一聲歎息，透出無盡滄桑。
“唐老前輩，如果可以，我們帶你出去，到外面去看看現代社會，看看飛機高鐵，看看科技文明，行嗎？”媚娘說道。
“小姑娘，你知道老夫爲什麽能活這麽久嗎？”
“不知道。”媚娘搖了搖頭。
“你知道老夫爲何能驅動鬼藤嗎？”
“不知道。”我也搖了搖頭。
“龍九，你過來，打開棺蓋你就知道了。”唐武歎息一聲，幽幽道。回想起碰到金色棺材後的所有事情，我仿佛明白了什麽。從一開始，唐武就看出了我是左眼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試探我。聯想起紅鐵棺自鎖，并把我送到這裏，背後的這股力量，并不是要唐武殺我，
而是要唐武傳我唐家秘法。背後的這股力量，不管是什麽，他都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我提升超能力。回頭想想，進入劈龍嶺地宮後，我碰到過不少危險，卻沒有任何一個真正緻命的危險，即使是在危機關頭，也總能逢兇化吉。我
估計，這多少與背後的這股力量有關。背後的這股力量，可能是三爺爺，也可能是破喉嚨，還有可能是其他龍影家族，甚至有可能是那個虛無缥缈的神。但是，不管是誰，現階段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我必須提升超能力。隻有自身力量強
大，才能面對更多的複雜局面。
我走到金色棺材前面，用手抓住棺蓋，道：“唐老前輩，我開棺了。”
“龍九，以你凡夫之力，是開不了這口棺材的。你後退，由老夫來開。”唐武道。我用力掀了掀棺蓋，紋絲不動，确實非人力所能開。于是，我依言後退了兩步，媚娘也跟着往後退了兩步。唐武的話剛落音，周邊的鬼藤就開始往金色棺材回縮，隻見所有的鬼藤都纏繞上棺蓋。随即，棺
蓋開始松動，隻聽“砰”的一聲，棺蓋應聲而開。
在開棺之前，我曾猜想過棺内的情況。
一個渾身腐爛的活死人？
一個長着綠毛的僵屍？
一個幹癟的木乃伊？然而，都不是。棺内竟然是一個人形的鬼藤，它有水桶般粗，也分有四肢和脖子，無數鬼藤連接在這個人形鬼藤上面，猶如觸角一般。如果不是脖子上的那顆腦袋，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一尊人
形的植物。
“龍九，看到老夫了嗎？”蒼老聲音道。這個聲音，是從那顆腦袋發出來的。由于鬼藤太密，我一下子看不清腦袋的面目，但我可以感覺到，這是一顆真實的人腦袋，而不是一顆鬼藤腦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相信，世間竟
有如此存在。
“唐老前輩，這是你的頭嗎？”我小心問道。
“哈哈哈……當然是老夫的頭，小子，過來，讓老夫仔細瞧瞧你。”唐武一聲大笑。顧不得害怕，我走到金色棺材前，撥開了鬼藤。在鬼藤下面，我看到了一顆蒼老得不成樣的腦袋，眉毛、胡子、頭發全白，滿是皺紋，仿佛輕輕一碰都有可能結束他的生命。同時，在這顆腦袋的上方，我
看到了那個類水龍頭的機構，此時正一點一點地往下滴落着乳白液體，剛好滴落到唐老前輩嘴中。
“老前輩……”我輕輕喊道。
“小子，看到了吧，這就是我能活這麽久的原因。”唐武一聲歎息。
唐武時而大笑，時而歎息，情緒變化極快，完全不似正常人。不過，我能理解，任何一個被囚禁千年而不死的人，都不可能像平常人那樣。我指着鬼藤，道：“唐老前輩，你的身體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些魔鬼，它們吞噬了我的身體，隻留下了我這顆腦袋。”唐武咬牙切齒，随即又哈哈大笑，“剛開始的時候，它們控制我，後來，老夫把它們給控制了，哈哈哈……”
這就是所謂的不死術。
把人變成鬼藤，把肉身變成植物。
我終于明白，唐老前輩爲何讓我結束他的生命，那是因爲他生不如死。
“唐老前輩，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我問道。“小子，老夫幾百年沒有和人說話了，你現在唯一能幫我的就是和老夫說說話。”唐武頓了頓，仿佛陷入了回憶，“當年，破喉嚨把老夫關入這口棺材，并讓鬼藤刺入我的身體，在我身體裏繁殖，它想讓我求
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老前輩，鬼藤是什麽？爲什麽我在黑鐵棺裏也看到過？”我問道。
“具體是什麽我不知道，它的外殼像植物，裏面像動物，可以快速繁殖。這個魔鬼，一點一點地把我身體吞噬，并在我身體裏快速繁殖，讓我的肉身變成了鬼藤。”唐武道。
“唐老前輩，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鬼藤裏的應該是一種微生物。如果你願意，我想把你帶出去，以我們現代的醫療科技，說不定能還回你的肉身。”
“微生物？”唐武應該沒聽過這三個字。
“就是一種極度微小的動物。”我解釋道，“如果出去，我們應該可以幫你想辦法恢複。”
“不出去了，老夫已經活得夠久了，再活下去也沒意義了。”唐武歎了一口氣，道，“老夫曾無數次想結束生命，但求死不能，這些鬼藤，驅動它們幹其他事可以，但讓它們攻擊我，則完全驅使不動。”
“老前輩，望三思。”我還是希望唐武能夠活下去。“小子，有些事，你不會明白的。在很多人眼裏，命很重要，但在我這種活了上千年的人眼裏，命就是一個累贅。”唐武幽幽道，“自古帝王想長生，其實他們不明白，當一個人死不了的時候，活着反而是一
種痛苦。”
坦率地說，我能理解唐武的求死之心。如果人人都長生不死，那死亡反而會是一種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