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
當鬼霧籠罩過來的時候,剛開始還能有一點能見度。但随着霧層加厚,四周變得灰茫茫一片,啥東西都看不到了。在那一刻,我變成了瞎子和聾子,聽着胸膛那砰砰心跳聲,我感到了一種極度的壓抑感。
“你來了?”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這個聲音似曾相識,但卻怎麽都辨别不出來。它像三爺爺的聲音,又像左易的聲音,同時還有一點像冷邪的聲音,仔細一聽,貌似還有點洪不動的口音。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一個真實的聲音,而極有
可能是幻覺。
“你是誰?”我下意識地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來了,來了,就得死。”
“人總是要死的。”我回答道。
“你不怕死?”
“怕。”我道。
“怕也沒用,小夥子,該上路了。”
鬼霧一聲歎息,随即霧層中透出一絲光亮,我眼前竟然出現了影像,就像幻燈片一樣。按龍影江湖的傳言,這應該是我臨死前的影像。好奇和恐懼,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了我心頭,讓我的心跳更加劇烈。面對死亡,特别是面對自己未來死亡的場景,我不願錯過影像,卻又害怕影像的内容。但是,不管我願不願意看,影像都已出現在了我面前。隻是,内容出乎了我的意料,因爲它根本就不是一個死亡的場
景,而是一個我熟悉的畫面。
老鼠村的山路上,三爺爺抱着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孩,正在往村裏趕。這個小孩我熟悉,因爲那就是我,看樣子,估計也就兩歲左右。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應該是三爺爺從外邊第一次抱我回老鼠村的場景。
隻是,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鬼霧爲什麽會出現這個畫面?
它不是要顯示我死亡時的場景嗎?
“小夥子,你是哪裏出生的?你沒有父母嗎?”鬼霧中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語氣中仿佛也透露着一絲不解。
父母?出生地?
坦率地說,這個問題真把我給問倒了。從記事開始,我印象當中就沒見過父母,親人也隻有三爺爺和三奶奶。長大後,我曾問過一些人關于父母的事,但沒人知道,都說我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這個秘密,估計隻有找到三爺爺才能揭曉。
“奇怪,不對,幾千年來,鬼霧從來都能把人從生斷到死,小夥子,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連鬼霧都斷不了你的出生?”鬼霧裏的聲音問道。
“你又是誰?”我反問道。
“我是神,鬼霧的守護神。”鬼霧裏的聲音道。
又一個自稱爲神的聲音,自從進入劈龍嶺,我已經聽到三個自稱爲神的聲音。破喉嚨的聲音,血池邊那個威嚴的聲音,還有就是剛才鬼霧裏的聲音。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神?這劈龍嶺地宮真的存在神?
我将信将疑,對鬼神說始終打個問号。
“如果你是神,能否讓我離開?”我試探性問道。
“小夥子,我隻是鬼霧的守護神,幾千年來,凡入鬼霧者,鬼霧都會從其出生斷到死亡,沒有一次例外。小夥子,你是第一個讓鬼霧斷不了出生的人。”鬼霧裏的聲音道。
“斷不了出生?難道因爲我是左眼龍?”我自言自語道。
“左眼龍?瞳孔龍影算什麽,被鬼霧斷死的瞳孔龍影不在少數。小夥子,你的身世一定有問題,我現在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鬼霧是如何斷你的死。”鬼霧守護神道。
我不知道鬼霧裏的這個聲音是不是神,也不知道這些所謂的神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形态存在,但我知道,從今天開始,我又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世,搞明白自己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在鬼霧的影像當中,我看到了那個扛着沖鋒槍進山的中年男子,看到了秋叔送我上學時的樣子,看到了帶着棺材的病人,看到了被抓進看守所的自己,看到了與千千共處一室的新婚之夜,看到了……最終,影像定格在了我進入劈龍嶺,進入到墓碑林的場景。到這裏,我知道,最後的影像即将到來,我将在一個月内以影像中的方式死掉。原本我是不太相信龍影江湖對鬼霧的傳言,但當我看完所有的影
像後,我不再懷疑。
确定地說,鬼霧剛剛展示的畫面,全是我過去經曆過的事情,連細節甚至一些隐私性質的東西都一模一樣。以我有限的知識,完全無法理解這種現象,唯一的能夠做的就是把它歸結于鬼神。
“小夥子,後面的影像你要好好看,因爲那将是你死亡的場景。”鬼霧守護神道。
“鬼霧斷不了我的出生,說不定它也斷不了我的死亡。”我道。
“小夥子,幾千年來,從未有任何人逃脫過鬼霧的斷死。”鬼霧守護神道。
“你守護的鬼霧到底是什麽?它也是你們神的産物嗎?”我覺得這個守護神比較好打交道,于是問道。
“小夥子,關于鬼霧,如果你能逃過這一劫,以後會知道的。”鬼霧守護神道。
鬼霧影像在繼續發生變化,我看到了一片浩瀚無邊的漆黑水域,在水域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在漩渦裏面,我看到了一雙眼睛。這雙眼睛我曾經在鬼潭上方看到過,那是一雙龍的眼睛。
這雙眼睛充滿了殺氣,而我卻置身于漩渦上方,遭受着殺氣的煎熬。影像再次切換,突然間黑色水域波濤洶湧,一張血盆大嘴從漩渦中探了出來,朝我咬了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腦海裏一陣金光閃爍,那顆金色的圓球突然間彈了出來,擋在了我的眼前,讓我看不到鬼霧影像。随即,金色圓球快速擴張,竟然形成了一圈金色的光暈,把我給圈在了其中。金色圓球護住了我,擋住了鬼霧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