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鈴兒的幫助下,很快就給封謹顔換好的衣衫。
“恩,這樣看上去好多了。”洛安安笑得溫柔,伸手替封謹顔将額前的碎發撩至而後,又将她臉頰上的一點污漬擦幹淨,這才沖着鈴兒一笑,“好了,咱們下去吧,換殷澄他們來給金彥淮收拾收拾。”
說罷,她率先下了馬車,百裏墨宸,還在馬車外守着。
看着他眉心緊蹙的樣子,洛安安不由的上前兩步,伸手輕輕按着她緊蹙的眉心,“你這樣一副樣子做什麽?别擔心,我沒事的。”
可她的手指顯然無法抹平他的擔憂。
洛安安就很認真的揉啊揉,一直揉到殷澄跟殷昊都下了馬車來,告訴她已經提金彥淮換好衣衫了。
她這才将手指放下,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收斂,看着百裏墨宸,神情嚴肅,“好了,該去找荀兒了。”
金彥淮跟封謹顔死了。
荀兒萬不能出事,因爲倘若連荀兒都遭遇不測,她真的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麽樣!
她這一句話,才算是稍稍顯得正常了些。
百裏墨宸立刻朝着韓越示意,韓越領命當下便下去準備去了。
荀兒,是被斷嶽宗的人捉去的。
斷嶽宗在江湖上并不算是一個多大的門派,甚至連唐門都比不上。
平素在江湖上也沒什麽作爲,熟料這一次,竟然敢殺了金彥淮跟封謹顔,還把荀兒也給擄走了!
而對于蜀香樓而言,要找到斷嶽宗如今那幫人的所在,并不難。
三十裏之外的一座山上。
樹木茂密,遮天蔽日。
此山極高,地勢險峻,林間洞穴無數。
斷嶽宗的人,正是躲在其中的一間洞穴之内,把酒言歡!
卻是突然間,有無數飛針襲來,坐在洞口的那幾人瞬間身體麻痹,倒地不起。
“是唐門三娘!”
有人認出了毒針,頓時紛紛站起,手握兵刃,如臨大敵。
而百裏墨宸與洛安安這才不慌不忙的出現在洞外,看着洞内那群人的嘴臉,隻厭惡的想吐!
“把人交出來。”
洛安安的聲音不大,卻是不怒自威。
哪怕是林間的飛鳥都察覺到了她此刻的殺意,驚飛而逃。
“什麽,什麽人?”洞穴内有人應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洛安安的一雙眼,便直直的盯着說話的那人,若她沒有記錯,此人名喚何一濤,乃是斷嶽宗的掌門。
“何宗主,小女子今日心情不大好,你最好是将人交出來,否則,别怪我開殺戒。”
她眼下,也算是耐着性子說話了。
奈何那何一濤真是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當下便是冷哼一聲,“開殺戒?唐三娘,你膽敢開殺戒,唐門必定會被八大門派滅了!你,擔得起這罪名嗎?”
眼見着那何一濤不但不将荀兒交出來,反倒是來威脅起來,洛安安便知道,多說無益。
當下便是從腰間拿出銀針,朝着那何一濤射去,何一濤手底下的弟子亦是拔劍而來。
銀針準确無誤的射中了何一濤的一隻眼睛,隻疼得他痛呼哀嚎,滿地打滾。
而那些朝着洛安安襲來的斷嶽宗弟子卻連洛安安的一根頭發都沒碰到,便被百裏墨宸的内力給擊飛了出去。
衆人倒地,洛安安這才不慌不忙的朝着何一濤走去。
瞎了一隻眼,何一濤在地上不斷的掙紮,洛安安歪着腦袋看了他一會兒,才擡起一腳,踩在了他的腦門上。
“看來何宗主的消息并不算靈通啊,唐門三娘已經死了。”
唐門連後事都替她辦了,那八大門派有什麽理由找上唐門?!
何一濤還想做垂死掙紮,凝着内力一掌劈向洛安安的退,卻被洛安安以内力射出的毒針刺中了手心,那一掌的内力頓時便散了,就連手臂都開始麻木起來。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孩子在哪兒?再不說,我就割了你的舌頭,讓你這輩子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厲聲一喝,腳下也用了力,踩得何一濤連聲痛呼。
卻聽百裏墨宸突然喚了一聲,“安安。”
洛安安擡眸,朝着百裏墨宸看去,卻見百裏墨宸正盯着一處的酒碗。
可那酒碗裏,裝得不是酒,而是滿滿的,殷紅色的鮮血!
看到這一幕,洛安安再也忍不住了,凝着内力的一腳猛的跺在何一濤的腦門上,隻令他的五官都滲出了血來。
“人在哪兒!”
她瘋了一般的怒喝,而何一濤終于是怕了,顫抖的擡起手,指向山洞裏,一個黑漆漆的,不起眼的角落。
那裏,堆着一堆雜草。
洛安安忙朝着那角落跑去,撥開了雜草,便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荀兒!
“荀兒!荀兒!”她一邊喚着,一邊将荀兒抱起,可她的身子顫抖的厲害,似乎一點力氣都沒了,沒能将荀兒抱起,反倒是整個人往後一摔。
好在百裏墨宸就在她身後扶着。
而荀兒聽到了洛安安的聲音,竟是慢慢的睜開了眼來,朝着洛安安吃力的擡起了手。
洛安安忙一把抓住荀兒的手,就見他小小的手臂上,被劃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鮮血将他的小手染得通紅。
這幫畜生竟然直接割開了荀兒的手腕取血喝了!
荀兒小小的身子,有多少血夠這般畜生喝的呀!
“姨姨,好疼……”
“韓越!參芽!!”洛安安一聲怒吼,洞外的韓越立刻沖了進來,看到這情景,頓時也慌了,忙從懷裏拿出參芽來,匆匆遞給了洛安安。
洛安安慌忙給荀兒上藥,“乖,姨姨給荀兒上藥,馬上就好,馬上就不疼了!荀兒乖!馬上就好!”
顫抖的手,幾乎是将整整一瓶參芽都倒在了荀兒的手腕上,可,荀兒再沒了聲音。
百裏墨宸緩緩将手搭在了洛安安的肩上,“荀兒,已經不疼了。”
洛安安一愣,緩緩看向荀兒的小臉,隻見他一雙眼緊閉着,小嘴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荀兒……”洛安安輕喚,輕輕搖了搖荀兒的雙肩,最後索性是将荀兒抱進了懷裏,緊緊的。
“荀兒乖,姨姨帶你回家。”她一邊說着,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抱着荀兒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姨姨,帶你去找爹娘。”
荀兒的小臉,靠在洛安安的肩膀上,洛安安一邊走,一邊輕輕拍着荀兒的背,就好似,隻是在哄他睡覺似得。
“韓越。”百裏墨宸沙啞的聲音響起,一股子寒意浸潤了整個洞穴,“殺無赦。”
斷嶽宗的這幫畜生,沒有一個有資格活下去!
韓越領命,當下便拔出長劍,卻聽洛安安的聲音緩緩傳來,“何一濤的命給我留着。”她聲音輕柔,腳步未停,“我記得,何宗主膝下也有一子,未滿五歲。”
這話代表了什麽意義,何一濤怎會聽不出來,當下便沖着洛安安喝道,“不要!不要!”
“不要?”洛安安仿若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轉過頭來看着何一濤,臉上染着疑惑,“敢問何宗主,我家荀兒可有對你說過不要?”
何一濤頓時面露驚恐,“是我不對!我是畜生!還請唐三娘饒了何某妻兒!”
“哈哈哈哈!”洛安安大笑起來,“你倒是知道自己不是人啊?畜生,有什麽資格要妻兒?”
她說罷,便抱着荀兒離去,再不理會身後那一通狂叫的何一濤。
洞外,殷澄等人看到洛安安抱着荀兒,而荀兒那無力垂下的小手染着鮮血,頓時也明白了。
韓越帶着殺無赦的命令走了出來,殷澄等人當下便紛紛拔劍。
血色染紅了這一片生機盎然的林間,哀嚎聲越來越遠……
畜生,有什麽資格活着?
洛安安一直抱着荀兒下了山,但終究沒有回煙花巷。
她不知道怎麽面對豆豆。
她怕豆豆看到了問他,娘,荀兒怎麽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荀兒,是被那群畜生,當成了豆豆,被放幹了血,才死的。
那是怎樣的一個過程?
荀兒一定是哭着求饒了。
他一定是在那群畜生的手裏大聲的哭喊了……
可,他們還是無情的劃開了他如藕般的小手腕,拿着酒碗如惡魔一般露出貪婪的神色。
荀兒就這麽看着那幫畜生喝着他的血,他一定怕極了!
他一定在想,爲何姨姨還沒去救他!
姨姨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被扔在那個小小的角落裏,一定等了很久很久。
可終究,她還是去得晚了。
他見到她時,不知道心裏有沒有稍稍高興一些,他是不是很慶幸,姨姨終于來接他回家了。
他對她說,姨姨,我疼……
每一次心髒的跳動都會令他的傷口生疼生疼。
他一定是疼得不得了,才會那樣告訴她的。
想到這兒,洛安安強忍了那麽久的眼淚,終于再也忍不住了。
她抱着荀兒,站在空無一人的荒野外,大聲嚎啕。
天空,忽然落下了大雨,傾盆而瀉。
洛安安忙将荀兒抱進了懷裏,用身子護着小小的他。 眼淚跟雨水混成了一塊兒,她哭得脫了力,整個人都跪坐在了地上,甚至是眼前都陷入一片黑暗,任憑雨水打在臉上,她卻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