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蜀香樓,清雲山。
雖說各自帶的人都不多,但眼下都聚在一起,也算是隊伍龐大。
一行人三五成群的圍坐在火堆前,談天說地。
豆豆跟荀兒玩了一下午,也是累壞了,早早的便入睡了,隻是今日倒地受了驚吓,就算孩子心性易忘,睡夢間也不時驚醒。
好在鈴兒一直在兩個孩子身邊守着,不時輕拍,柔聲安撫。
倪神醫端着一碗湯藥走到了洛安安身邊來,沖着坐在馬車旁的金彥淮微微一指,“他受傷了傷,又什麽都不吃,你給他送去,别累壞了身子。”
看了眼倪神醫手裏的湯藥,洛安安緊緊皺眉,“我不去,要送你自己送!”她沒再送兩個巴掌過去已算是宅心仁厚了,還讓她送湯藥給金彥淮?
不可能的!
“啧,我送過了,他不聽我的呀!”倪神醫顯得有些無奈,“眼下爺不在,隻有你說話好使,你就當可憐顔丫頭了,恩?聽話!”
倪神醫的這一番勸,令洛安安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百裏墨宸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從她抱完了他回來之後就壓根沒再見過他的人影,至于金彥淮……
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守在封謹顔的馬車旁,飯也不吃,水也不喝,身上的傷也隻讓倪神醫稍稍包紮了下就好,眼下胡子拉碴,狼狽不堪的模樣靠坐在馬車旁,看着的确可憐。
無奈,洛安安隻好站起身,接過了藥碗,朝着金彥淮走去。
“把藥喝了。”
伸手遞過去,金彥淮卻毫無反應,一雙眼木讷的看着地面。
“怎麽?想死啊?”洛安安冷冷開口,“想死去别地死去,别死在這兒,免得明日一早顔兒醒了瞧着揪心。”
聞言,金彥淮這才算有了動靜,緩緩擡頭,看了洛安安一眼,伸手将湯藥接過,一飲而盡。 喝完了藥,金彥淮将空碗還給了洛安安,洛安安拿過便要走,卻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下腳步,轉身沖着金彥淮道,“你記着,你眼下不管将自己弄得多不堪都無法補償今日對顔兒的傷害,你若真覺着虧
欠她,等她明日醒了,好好照顧她才行。”而不是此時此刻,在這兒弄得自己這般慘,以爲是給自己的懲罰,實則一點用都沒有!
說罷,也不管金彥淮聽沒聽懂,大步回了自己的位置去,将空碗塞進了倪神醫的懷裏,“喏,拿去!你欠我一次。”
原本還因着金彥淮把藥喝了而高興的倪神醫聽到洛安安後面的一句話,瞬時跳了起來,“怎麽了我就欠你一次?哎我說安丫頭,你這麽着可不對,這是坑人呢你!” “是呀是呀,我就是坑你呀,怎麽樣?是你自己沒本事讓金彥淮喝藥的,現在賴我坑你啊?反正藥已經喝了,你就是欠我一次!我都還沒說欠什麽呢,你就這麽急,年紀這麽大了,氣性怎麽這麽小!”
洛安安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真是要給人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那,那你說說,欠你什麽?”
說是說不過洛安安了,倪神醫眼下隻能認了。
“還沒想到,等想到了告訴你,說不定隻是給我哪個水果,遞個筷子什麽的,說不定是去摘天上的星星,總之有需要再找你。”
這話說了等于是沒說,倪神醫氣得直呼,“那豈不是命都要給你!”
聲音之響,令四周圍坐的人都朝着這邊看了過來。
洛安安憋着笑,本來就是打算逗逗倪神醫的,哪知道他這麽不經逗,正要說什麽,就聽不遠處一道聲音傳來,“我不過離開一會兒,倪神醫就要欺負安安了嗎?”
是百裏墨宸。
隻見他從不遠處走來,身後還跟着殷澄跟殷昊。
這二人今日分明是去查唐子安跟唐钰的事,這會兒跟百裏墨宸一起出現,是不是說明事情都已經調查清楚了?
這麽快?
倪神醫已經是迎着百裏墨宸走了過去,“這哪兒是我欺負她,分明就是她欺負我,喊她去爲個藥,我還得把這條老命都搭進去,你們說誰欺負誰!”
倪神醫一把抓過殷澄,讓衆人爲他做主。
殷澄挑眉憋着笑,“倪神醫,那是夫人,您就認了吧。”
“……”倪神醫很無語。
洛安安也是走上前來,拍了拍倪神醫的肩膀,“就是,認了吧!你這條老命又不值錢的,不算吃虧啊!”
倪神醫猛的瞪了一眼,便是看向百裏墨宸。
沒辦法了,隻能讓百裏墨宸做主了。
哪知百裏墨宸伸手便将洛安安攬過,“安安說的對。”
“……”倪神醫愣了半天,“行!你們行!我年紀大了,不是你們的對手。”說罷,便氣鼓鼓的去了一旁了。
看着倪神醫的背影,洛安安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轉頭看向百裏墨宸,“哇,你怎麽欺負倪神醫,當心他給你紮針哦!”
“你這嫁禍于人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百裏墨宸輕聲誇贊,洛安安挑眉,“怎麽?不服?”
“不敢。”很是自然的應聲,倒是一旁的殷澄跟殷昊不由的互看了一眼。
恩,他們的爺,怕老婆。
洛安安自然滿意百裏墨宸的回答,便是問道,“你一下午跑哪兒去了?”
“去查唐子安。”百裏墨宸一邊說着,一邊拉着洛安安去了一旁的火堆前坐下,“你猜得沒錯,四年前,的确是唐钰救了她。”
看到百裏墨宸回來,不遠處的唐聰也走了過來,正好聽到百裏墨宸說這句話,忍不住問道,“大師兄爲何要救她?” “因爲你大師兄跟洛家大小姐是青梅竹馬。”殷澄雙手抱胸,沉着氣道,“十三年前,你師兄一家在洛府做活,因洛老爺忙着生意上的事,洛夫人又緊盯着洛老爺,以至于在洛府,洛大小姐唯一的玩伴,
就是你師兄。”
“之後因緣巧合,唐钰被唐中天收爲徒,二人雖相隔千裏,但一直都有書信往來,長大之後,唐钰更是時常回去看望洛大小姐。”
洛安安似乎是明白了什麽,“從前清兒跟我說過,洛大小姐院子裏的那些毒花毒草都是托人從四處帶回來的,如今想來,那個人,就是唐钰。”
那些毒花毒草都是從唐門裏直接帶去的,根本不必四處搜羅。
她曾經還疑惑洛大小姐到底是認識了怎樣的高人,居然能給她搜羅回來這麽多稀奇古怪的毒花毒草。
原來,是唐钰。
“前些年,的确是見過大師兄與人傳書信,門中的一些弟子還常在背地裏打趣,這幾年倒是少了書信往來,難不成是因爲,與他傳書信之人,已身在唐門?”唐聰話說到這兒,竟是覺得自己背後一涼。
在他看來,唐钰從來都是儒雅之輩,甚至是過于儒雅,像極了那些裝腔作勢的名門正派,以至于叫人覺得厭惡。
卻沒想到,唐钰的心思竟是這麽深,關于唐子安,門中上下竟是無一人察覺不妥。
“四年前,那女人生下荀兒之後,我便叫人将她殺了,回禀的人說是斷了氣的,将屍體扔到了城外的荒山喂狼,唐钰應該就是在那時候救走了她。”話說到這兒,百裏墨宸心中一陣後悔。
當年就應該親手掐斷那女人的脖子才是。 “唐門之中,有種毒叫龜息丸,服下之後,人的脈搏跟呼吸皆會進入一個很緩慢的狀态,唐子安當年應該就是服了龜息丸,使得查脈探息之人覺察不出來。”洛安安說罷,便沖着百裏墨宸淡淡一笑,“此
事怪不得你,不管是誰都不會想到這事兒會跟唐門扯上關系。”
三年前若不是她意外救了唐中天的話,甚至都不會知道這世上居然還有一個唐門的存在。
百裏墨宸微微點頭,心知洛安安是在安慰自己,但讓那個女人死而複生,的确是他的疏忽。
就聽一旁的殷昊道,“夫人說的不錯,就是龜息丸,但隻憑唐钰一人并不足以救走洛大小姐。”
“你的意思是當初就走洛大小姐時,唐钰另有幫手?”
殷昊點頭,“就是今日劫走了洛大小姐的人。”
殷昊話音落下,便看向百裏墨宸。
就聽洛安安問道,“你們不是說,那些人是死士?能養得起死士的人,應該是不簡單吧?”
“安安……”百裏墨宸淡然開口,看了一眼唐聰,這才看向洛安安道,“唐門的事,可能還沒完,因爲今日救走那個女人的死士,是隋凱的人。”
“隋凱?!”
“當今三皇子?!”
洛安安與唐聰幾乎是同時驚呼出聲。
就聽唐聰緊接着問道,“此事怎會與三皇子扯上關系?”
“四年前那女人曾在封家呆過,不排除那時,她就與隋凱簽訂了某種協議。”百裏墨宸道。
洛安安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頭皮發麻,“那也就是說,孤竹皇帝中毒,是唐钰或是唐子安給的解藥,而與朝廷勾結的人,也是他們!” 那麽,如今她跟唐聰帶着這麽點人離開了唐門,唐钰一人坐鎮唐門,豈不是可以爲所欲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