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通常喜怒不形于色,除了方才聽到真相後的激動之外,此刻的他雙眸仿若藏着萬千繁星,捉摸不透。
腳腕處,卻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隻讓她下意識的一聲輕咛,整個人都往一旁的主子靠去。
因爲要來救豆豆,她便給自己的腳腕刺了一針,好讓針上的毒令自己的痛感麻木,得以正常行走。
但眼下,痛覺卻如排山倒海般的襲來,真叫人受不住,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已是疼得冷汗直冒。
百裏墨宸立刻上前來扶,見她痛得受不住,索性便将她抱了起來,開了門,大步朝外走去。
“爺!”門外,韓越等人瞧見百裏墨宸竟是醒了,滿是驚喜的迎了上來,卻又見洛安安在百裏墨宸的懷裏一臉痛苦的模樣,不由驚訝,“夫人這是怎麽了?”
百裏墨宸卻不說話,抱着洛安安徑自上了馬車。
撩起洛安安的褲腿,隻見那原本便腫着的腳踝此刻竟已是腫得比他的拳頭還大,青紫一片,稍有觸碰便能讓她痛得輕咛。
“怎麽這麽嚴重。”百裏墨宸緊皺着雙眉,很是擔憂。 洛安安也看了自己的腳踝一眼,這才道,“應該是毒液積聚了。”她的腳踝本就腫着,血液流動不顫,用了毒後雖有一段時間的确是麻痹了痛覺,可眼下毒液積聚無法靠血液運行去代謝,竟是如同千百
根針在紮她一般疼。
一聽是毒液積聚,百裏墨宸當下便沉了眉,“我去叫豆豆。”
“?!”叫豆豆做什麽?!
洛安安一驚,一把将他拉住,“你瘋啦!”心裏氣不過,更是一遍遍捶打着百裏墨宸的肩膀,“他是你兒子,你倒是真舍得!”
喊豆豆來給她解毒,合着流血的不是他對吧!
百裏墨宸便是任由她打着,卻道,“但我更舍不得你受苦。”眼下她的腳踝已經腫成這樣,誰知道這毒積聚不散的後果會不會是令這腳落下殘疾。
聽他這麽說,洛安安才停了手,瞪了他一眼猜到,“我這毒又不是無藥可解。”說話間,便從懷裏拿出了解藥服下。
見狀,百裏墨宸才稍稍松了口氣,卻見洛安安一直在瞪着他,“我警告你,與你說豆豆的秘密是想叫你盡全力保護豆豆,不是讓你将豆豆當解藥使的,你若敢傷了豆豆,我絕不讓你好過!” 人前冷血寡情,生殺予奪的百裏墨宸,此刻卻像個孩子似得再被她訓着,低垂着頭,一雙手輕輕撫着她腳踝周圍的皮膚,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她的痛處,略粗糙的指尖卻輕柔的像是棉花似得,近乎完
美的側顔,縱然鬓角染上了歲月的風霜,卻也隻是爲他多添了些成熟男人的韻味。
一邊聽着她的訓斥一邊點頭,甚至待她訓完了還不忘乖巧的道了聲,“是,我知道了。”
如此反差,着實讓洛安安心裏的小鹿好一陣跳。
于是輕咳了一聲,也順道着将心裏的那隻發了羊癫瘋的小鹿給扼殺,洛安安這才輕輕推了他一把,“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你睡就是。”方才還顯得乖巧的男人此刻卻不聽話了,隻顧着低頭輕撫她傷處周圍,好讓她不那麽疼。
語氣淡然,透出幾許堅定來,洛安安知道他這是打定了注意,自己是勸不了了,這才由着他去。
夜已是很深了,腳踝處他的輕撫果真讓她舒服不少,不一會兒她便睡熟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傷處如針紮般的疼痛使得洛安安被迫睜開了眼。
馬車外已是大亮,應該是不早了,洛安安揉了揉眼,這才坐起,卻驚訝的發現原先百裏墨宸所坐的位置上,此刻竟是坐這個白胡子的老頭。
更誇張的是,這老頭居然還在揉她的腳!
“我qnmd老淫賊!”洛安安一聲厲喝,一腳就将那老頭給踹下了馬車去!
“哎呦!”老頭摔下馬車,半天沒爬起來。
洛安安也跟着鑽出了馬車,指着地上的老頭便喝道,“别以爲你年紀大就能爲所欲爲啊!當真我一根毒針叉死你!”
她這邊話音方落,那邊卻傳來殷昊的聲音,“倪神醫!”
就見殷昊急急忙忙跑來,将那老頭給扶了起來,滿臉關切,“您沒事吧?”
“還好,還好,老骨頭沒摔碎。”老頭微微擺了擺手,但表情卻是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而洛安安卻懵逼了。
倪……神醫?
行走江湖這麽多年,對于江湖上幾個鼎鼎有名的人物她自然是有所耳聞的。
傳聞倪神醫喜好四海爲家,到處漂泊,居無定所,心氣也極爲高傲,别說平日裏難尋神醫蹤迹,就算是尋到了,稍有不慎便會惹得神醫不悅,那便是說不診治就不診治,打死了都不診!
以至于此時見到這倪神醫,洛安安都有些懷疑,這老頭是如何能活到現在這麽一大把歲數的。
于是,忍不住問道,“您是,倪神醫?”
那老頭倒是沒說話,就見殷昊點了點頭,“是,夫人,這位就是倪神醫,是爺專門請回來替您治腳傷的。”
聞言,洛安安這才一副了然的模樣。
原來是給她治傷的,怪不得方才給她揉腳呢!
這樣想着,洛安安不由的瞥了眼自己受傷的腳踝,赫然瞧見腳踝處竟是戳着十幾根針,密密麻麻,就跟個刺猬似得,這讓她這個輕微密集恐懼症患者瞬間頭皮發麻。
“這這這,這什麽情況啊這!”
“哦,夫人不必擔心,再來兩針就好了。”倪神醫開口,說得那般雲淡風輕。
再來兩針,那也得有地方紮啊!
她的腳踝比起昨晚已是消腫了不少,此刻傷處被那十幾根針占滿了,哪兒還有位置再紮兩針啊!
表情分明是染上了不信任與抗拒,卻聽殷昊道,“夫人放心,倪神醫從未失手過,定會治好您的腳傷的。”
“呵呵……”洛安安卻是笑得尴尬,“我這腳踝,不過就是扭傷了,并未傷及骨頭,看着是嚴重,不過好好休養些時日就好了,讓倪神醫出手,似乎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說話間,便是将自己的腿往馬車裏藏。
倪神醫行醫多年,又豈會看不出來洛安安這點小心思,淡然一笑,“夫人不必憂心,隻需閉上眼,不會很痛的。”
洛安安心想,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不會很痛?
方才她可是活活被痛醒的OK?
别以爲她長得眉清目秀清純可人的就好騙好嗎?
不過,想着自己如今已經将腿藏嚴實了,這才道,“神醫所言當真?”
“千真萬确。”
“那我數到三,你就得紮好了,否則我說什麽也不紮了!”
她快速的數到三,這把老骨頭隻怕還未爬上馬車吧!
卻見倪神醫點了點頭,“好。”這便算是答應了。
這老頭這麽好騙?
洛安安略有驚喜,心中也是極爲慶幸,“那開始吧。”
說話間,便閉上了雙眼,“12啊……”
‘3’還沒數到,洛安安便覺得兩旁的太陽穴一陣刺痛,猛的睜開眼,眼角瞥見兩根長長細細的銀針正随着自己頭部的轉頭而微微搖曳着!
“老頭!你紮我腦門上做什麽!”這老頭是瘋子吧,不按套路出牌!
哪知倪神醫很是随意的聳了聳肩,“老夫可未曾說過是最後兩針是紮腳上。”
“我傷的是腳,又不是腦子!”
“奇經八脈各有關聯。”
“别的大夫可不會這麽醫治!”
“所以老夫才被世人稱作神醫。”
倪神醫一臉得意的捋了捋胡子,氣得洛安安啞口無言。
一旁,殷昊抿嘴一笑,他這人向來穩重,比起韓越跟殷澄都還要穩重些。
此刻,他卻給她抿嘴笑!
可見當下,她是有多可笑了!
就在這時,百裏墨宸帶着豆豆回來了。
遠遠的,瞧見了洛安安,豆豆便飛奔而來,“娘!娘!爹爹方才帶我去練功夫去了,好好玩呀……咦,娘你臉上怎麽長出針來了。”
被豆豆這麽一問,洛安安算是忍不住了,扯開了嗓子就哭了起來,“豆豆!這臭老頭欺負我!他給你娘腳上紮了這麽多針,還要往你娘腦門兒上紮!”
爲了表示自己的委屈,洛安安還給豆豆看了自己那滿是銀針的腳踝。
見狀,百裏墨宸眸光一沉,瞥向倪神醫。
倪神醫大驚,忙道,“老夫隻是治傷罷了,夫人可是覺得傷處已是不那麽痛了?”
被倪神醫這一問,洛安安才止住了哭,細細感覺了下自己的腳踝,便是露出驚訝之色。
咦,當真沒那麽痛了。
于是,點了點頭。
倪神醫長舒了口氣,轉頭沖着百裏墨宸一笑,那意思分明是在說,你看,老夫真的隻是療傷而已,沒有欺負人吧!
百裏墨宸的表情這才稍稍松懈了些,“有勞神醫了,下去休息吧。”
“是。”倪神醫這才拱手退下,洛安安抽了抽鼻子,看着倪神醫的背影,隻覺得有些對不起他老人家。
好心來給她療傷的,卻被她踹下了馬車,還當做了仇人似得對待。
暗暗歎了口氣,卻是算起了日子來。 哦,怪不得今日脾氣不好,大姨媽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