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一副要扒了她的皮而後快的模樣,卻偏偏連她的一根汗毛都不能碰。
否則她斷了他的幻魂香,他就成傻子了!
特别是她每日進宮送午膳,将飯菜端至百裏玄烨的面前,一一布置好後還會再加一句話,“殿下放心,料已加好。”
每當此時,百裏玄烨的表情就像是吞了隻蒼蠅似得,着實叫人歡心。
洛安安決定,在她玩膩之前,每日裏都去給百裏玄烨添個堵,權當是日常消遣了。
這一日,洛安安如往常一般送了午膳回府,還未來得及下馬車,就見一個身影自街邊從了過來。
隻是還未近她的身,就被殷澄給攔下了。
“大姐!啊,不,二姐,不不,是娘娘!娘娘,您,您幫幫我。”
那人雖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樣,可眉眼間已是沾滿生意人的市儈,此刻卑躬屈膝的模樣,不是洛毅川,又是誰?
洛安安微微皺了眉,“喲,洛少爺,這是怎麽了?”話雖這般問,但洛安安俨然是心知肚明。
這個洛毅川,終究不是洛大小姐的對手,隻怕,已是滿盤皆輸了。
“娘娘,您幫幫我,您若不幫我,洛家的萬貫家财,就得落到那個賤人的手裏去了!”洛毅川此時,哪裏還有半分富貴之氣,污言穢語脫口而出,顯然也是恨透了羅家大小姐。
可她,卻是冷冷一笑,“當初洛少爺可是說了要讓本宮下嫁與你才肯合作的,事到如今,本宮可不敢出手相助。” “都川兒不懂事!”洛毅川說着,便賞了自己一個耳光,聲音清脆,可見是下了重手的。“是川兒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是川兒好賴部分,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同川兒計較,洛家此刻,已是窮途
末路,川兒也隻能求您了。”
洛毅川說着,便跪倒在地,看上去,也的确是沒什麽辦法了。
可,那又如何?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洛安安淡然開口,臉上不帶絲毫情緒,“本宮問你,洛老爺,現在何處?”
聽到洛安安這樣問,洛毅川面色一僵,眼眸間閃爍着心虛。
“被你趕出府了吧?你想着你爹如今都成了瘋子了,留他在洛府還得多派個人伺候,着實麻煩,所以,就将他趕出府去了?”
“不,不是的,川兒隻是讓爹去了别苑修養,是,是爹自己發了瘋,跑出去了。”此時此刻,洛毅川還在腳邊。
洛安安冷笑,“洛家,家大業大,别說是京都,就算是整個黎國,想要找一個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你爹發了瘋跑出去了,你卻從未派人去找過,這與将他趕出去,有何區别?”
洛毅川緊皺着眉,似乎一時找不到何時的借口替自己開脫。 就聽洛安安道,“實話與你說了吧,你雖掌管了洛家的主印,但主印的權力已然被麟王妃跟洛夫人架空,本宮也知道,如今你名下的産業正一點一點的飛到麟王府的名下去。但事情,并非沒有轉機,洛
老爺經商數十年,靠的也不是洛家的主印,所以,隻要你能拿到洛老爺的親筆簽名,振臂一呼,自然能扭轉局勢。可惜啊……自作孽,不可活。”
若當初他能存有哪怕一丁點兒的良心,不将洛震天趕出來,今日,又何須來此求她。
洛毅川後悔了,是真的後悔了。
他怎麽都沒想到那老頭子雖然瘋了,可簽名卻還能力挽狂瀾。
此刻他知道了,可知道了又有什麽用?
洛震天早已不知行蹤,說不定已經流浪出了京都,死在哪個角落裏了都不知道!
想到這兒,洛毅川不自主的搖了搖頭,跪着上前來,妄圖抓住洛安安的褲腿,可殷澄卻毫不客氣的一腳就将人給踹翻了開去。
“大姐,娘娘!您一定要幫我!難道您就能眼睜睜的看着麟王府拿着洛家的萬貫家财,踩在你的頭頂上嗎!”
這話,是洛毅川最後的希望了。
他想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洛安安跟洛家大小姐有仇,跟百裏墨宸有怨,于情于理,都該是幫他的!
可洛安安的表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洛安安來到這世上,的确是多次被人欺辱,被踩在腳下。但現在,包括以後,這世上,沒人能欺壓我半分。太子殿下不能,當今皇上不能,麟王府,更加不能!你也别想着用這激将法來對付我,我
說過了,自作孽,不可活。”她的表情冰冷如霜,“洛少爺今日所求之事,恕本宮無能爲力,請回吧。”
說罷,再不理他,轉身就回了府去。
洛毅川跌坐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洛安安的背影消失在太子府内,心口,莫名泛起那一股子的苦澀。
從前那個疼他,護他,甚至不惜以生命保護他的大姐,終究還是被他弄丢了。
回了府,洛安安這才重重的歎了口氣,身後殷澄見狀上前,“夫人要不要去蘇媽媽那一趟?”
“怎麽突然這麽問?”洛安安挑眉看他,“你想我現在去蘇媽媽那?”
“屬下知道夫人不想幫洛家少爺,但洛家的家财若是被麟王府拿去了,總不太好。”殷澄也是就事論事。
洛安安微微點了點頭,“的确不太好,若百裏墨宸真的擁兵自重,以武力謀權的話,京都必是一片生靈塗炭。不過就算我去了蘇媽媽那兒又能如何?洛震天如今癡癡傻傻的,連名字都寫不好。”
“洛震天有沒有瘋,屬下不清楚,可他與蘇媽媽對弈時招招精明,總不至于臉名字都寫不好。”
殷澄淡然道。
引得洛安安挑眉,“你的意思是,洛震天是裝的?”
“未敢肯定。”
一切,都要試探過才知。
“那好,咱們現在就去蘇媽媽那。”洛安安一聲令下,殷澄拱手道了聲是,這才上前攬過洛安安,一躍而起。
幾個輕躍,人以落至民房的院子裏。
見到洛安安,正在院子裏曬着太陽說笑的姑娘們紛紛站了起來,“夫人來啦。”
洛安安忙沖她們擺手,“你們坐,我來找蘇媽媽的。”說着,四下看了眼,“蘇媽媽呢?”
聞言,幾位姑娘皆是掩嘴偷笑,“我等方才就是在說這事兒呢!洛老爺昨個兒下棋,赢了蘇媽媽足足十局,氣得蘇媽媽關在了屋裏一整日,洛老爺這會兒正在哄呢!”
“……”洛安安聞言,真是哭笑不得,洛震天瘋瘋癫癫了,怎麽連着蘇媽媽都跟着耍起孩子脾氣來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洛安安這才往蘇媽媽的屋子走去。
沒多久,就見一個身影蹲在蘇媽媽的房間外,大冬天的,身上的衣服也不夠厚,就蹲在那兒,看着也是怪可憐的。
洛安安上前,接下自己身上披風,給洛震天披上,這才敲了敲蘇媽媽的房門,“蘇媽媽,是我。”
聽到是洛安安的聲音,房裏才有了動靜,房門應聲而開,洛震天‘咻’的一下站了起來。
看着洛震天的動靜,洛安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說蘇媽媽,你看你把人欺負的!”
“怎麽是我欺負他了?分明是他欺負我!”約莫是昨天輸慘了,蘇媽媽此刻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見狀,洛安安隻好安撫,“是是是,昨日定是洛老爺不對的,明明沾滿蘇媽媽與你下棋是陪你消遣的,你怎能一點情面都不留呢!”
洛老爺低垂着頭,拉了拉身上的披風,這才道,“那,下回讓你就是了嘛!”
“哼。”蘇媽媽俨然還是一副不悅的模樣,洛安安隻好道,“好了好了,洛老爺這不是給您認錯了,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原諒他一次?”
蘇媽媽這才松了口,“那我就看在夫人的面上,原諒這死老頭一次!”
聞言,洛震天有些不服氣的嘟囔,“這臭老頭又改成死老頭了。”
“怎麽,你不服氣啊!”蘇媽媽雙手叉腰,俨然一副要吵架的架勢。
洛震天趕忙搖頭示弱。
隻惹得洛安安在一旁哭笑不得。
都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果真是跟孩子似得!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蘇媽媽以往身爲蜀香樓的管事,琴棋書畫可謂樣樣精通,洛老爺能連着下了蘇媽媽十局,看來這棋藝甚爲高超呀!”洛安安話鋒一轉,語氣裏俨然有了試探的意思。
洛老爺微微一愣,這才笑道,“那是因爲我聰明啊!”裝瘋賣傻的回答。
洛安安不由的輕笑,“既然聰明,那洛老爺自己的名字,又爲何不會寫呢?”
這一問,便是連蘇媽媽都微微皺了眉,很是警覺的看着洛震天。
就聽洛震天支吾道,“那,那我是真的忘了嘛!” “是真的忘了,還是假的忘了,您心裏自有分寸。若是真的忘了也好,畢竟洛家這份家業算是毀在了你的手裏,忘了,不至于愧對列祖列宗。隻是可憐了這京都的百姓了,麟王府拿到洛家的家業後,必定起兵謀反,到時京都便是一片生靈塗炭,也算是妥的洛老爺的福。”話已至此,洛安安也不想再多說,隻沖着蘇媽媽道,“媽媽進屋,我有話要對您說。”說罷,便拉着蘇媽媽進了屋,将洛震天那微愣的身影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