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低着頭,一言不發,不似昨日來喚她的那個丫鬟,言語間還給了她些警告。
可越是如此,洛安安便越覺得不妙。
這丫鬟一直低頭的模樣,分明像是在害怕着什麽。
或許,是洛霏月警告過她。
洛安安便也不再爲難她,“那就勞煩回去告訴太子妃一聲,我這兒梳洗好了就過去。”
聞言,丫鬟點了點頭,稱了聲是,這才走了。
見那丫鬟走遠後,洛安安才轉身看向門邊拿着笤帚的兩名丫鬟。
這兩名丫鬟是負責她這院子的清掃的,方才在談論着畏罪自盡那丫鬟的人也是她倆。
此刻看到洛安安望向她們,兩人的臉上也不由的染上幾分惶恐。
卻見洛安安從發髻上取下了一枚發簪,雖算不得珍貴,但好歹也是純銀打造,值些銀兩。
洛安安将銀簪遞給其中一名丫鬟,這才道,“勞煩二位幫我通知太子一聲,就說我這就去給太子妃請安了。”
那丫鬟接過了銀簪,卻是面有難色,“若是被太子妃知道……”
“事後我必有重謝。”洛安安打斷了丫鬟的話,她理解她們的顧慮,洛霏月下手狠毒,她們這會兒去通知太子,擺明了就是幫洛安安,日後定會招來太子妃的報複。
但眼下,阿布不在,洛安安也隻能依靠百裏玄烨了。
兩名丫鬟忍不住相互看了眼,似乎是在默默商議着,随後才點了點頭,“好,安夫人且放心去,我們這就去通知太子殿下。”
“多謝了。”洛安安這才松了口氣,兩名丫鬟轉身就走,洛安安也深吸了口氣,朝着洛霏月的院子走去。
因着昨日才斷了手臂,失血過多,洛霏月此刻都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看着很是虛弱。
而她右臂隻剩一截,磨斷包裹着厚厚的紗布,看上去,竟是有些可憐。
洛安安皺了皺眉,這才緩步上前,微微欠身,輕聲行禮,“給太子妃請安。”
聞言,洛霏月睜開了眼,撐着完好的左手想要起身。
站在床邊伺候的丫鬟慌忙上前幫忙攙扶。
洛霏月總算是做了起來,這才轉頭看向洛安安,沖着她一笑,染着虛弱,“見到我今日這幅樣子,你可滿意?”
洛安安臉色微凝,“我從未想過要害你,你的手……是個意外。”
“不管是不是意外,都是我咎由自取。”洛霏月突然的一句話,倒是讓洛安安很是意外。卻見她依舊淡然的笑着,一雙眼飄忽的看向窗外,“我昨夜,一夜未眠,一直在想爲何偏偏是我遇到這種事,不否認,我一開始,一直都在怪你。”洛霏月說着,這才看向洛安安,“我覺得我所遇到的悲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走到今日這地步!可後來,卻漸漸想明白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存心不良,加害我大姐,搶了太子妃之位。是我妄圖吞并爹給你的三家店面,結果賠了
夫人又折兵。是我想給你個教訓,這才編了個謊,讓你來給我奉茶,才會讓我,斷了手臂……”
洛霏月說着,竟是落下了淚來。
屋内昏暗,洛安安看不清洛霏月臉上究竟是何表情,但聽着她的那番話,倒是情真意切的。
洛安安沒有搭腔,隻有洛霏月一個人在那兒仿若是忏悔似得喃喃自語,“是我作惡太多,爲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了那麽多無辜的性命,一條斷臂,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已算是上蒼仁慈了!”
一條斷臂,能讓洛霏月想通這些,也算是值了。
洛安安微微皺了眉,“太子妃找我來,隻是爲了與我說這些?”
洛霏月能忏悔,是好事。
可洛安安并不是很想聽她的忏悔。
聞言,洛霏月這才一笑,“自然不是,我隻是想,與你握手言和。”
握手言和?
洛安安眉心緊蹙,“太子妃是什麽意思,我不太明白。”隻聽洛霏月道,“既然你日後都會留在太子府,雖爲侍妾,但也算是太子的女人。你身份特殊,并不會威脅到我的地位,所以跟你作對,似乎也沒必要。倒不如握手言和,日後我住東院,你就住西院,咱們
相安無事,各自安好。”
話音落下,見洛安安一直擰着眉,洛霏月便又問道,“怎麽?你不願意?”
聞言,洛安安搖了搖頭,“沒,沒有。”
若真能相安無事,各自安好,她自然是願意的。
洛霏月很是滿意的一笑,沖着一旁的丫鬟道,“你去倒兩杯水來。”說罷,又沖着洛安安道,“咱們以茶代酒,喝下這杯茶,就當抹了此生的恩恩怨怨。”
丫鬟果真去了一旁倒茶,洛安安的一雙眼也一直緊盯着她。
說實話,洛霏月突然轉了性,她一點都不覺得可信,以至于洛霏月說道喝茶的時候,她的直覺就是茶裏被動了手腳。
可她一直盯着丫鬟,隻見那丫鬟從同一個壺裏倒了兩杯茶出來,并未有動手腳的迹象。
将那兩杯茶分别端給洛霏月與洛安安之後便乖巧的站在一旁。
而洛霏月接過茶後,便沖着洛安安一揚杯,“從此仇怨兩清,我先幹爲敬。”說罷,當着洛安安的面,就将那茶水喝了進去。
那茶水,是一個茶壺裏倒出來的,洛霏月能如此坦然的喝下去,那便應該是沒問題的。
這樣想着,洛安安便也點了點頭,“祝太子妃,早日康複。”說罷,便也一飲而盡。
洛霏月自然是滿意的一笑,一旁的丫鬟上來收走了茶盞,洛霏月便揉了揉腦袋。
見狀,洛安安便道,“太子妃好好休息,我就不叨擾了。”說罷,微微欠身行禮,這才轉身準備離去。
可人将軍行至門邊,還未來得及開門,就覺得腦袋一陣眩暈,腳下也跟着虛浮,跨出一步,整個人便倒在了地上!
“呵……”
洛霏月的輕笑聲,傳入洛安安的耳朵,緊接着,便是她拖着略沉的腳步聲靠近,“茶水無毒,可茶杯有毒。安夫人,可是覺得自己聰明一世,結果卻敗在了一隻小小的茶杯上?”
茶水裏的毒,令洛安安整個人都覺得混沉,沒有力氣,卻能保持相對清醒的神智,她,果然是着了洛霏月的道了!
是她大意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洛霏月一直是個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人,怎麽可能會突然想通了一切,忏悔自己的罪行?
“你,你想怎麽樣……”
微弱的聲音,卻依舊倔強。
洛霏月已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到了洛安安的面前,聽她語氣裏的強硬,便毫不猶豫的一腳踩在了洛安安的臉上,毫不留情的用鞋底蹂躏着她的臉。
“我想怎麽樣?我當然是要爲我自己報仇了!我斷了一條手臂,當然要拿你的來還!”
洛安安雖渾身無力,但感覺依舊敏銳,洛霏月的鞋底在她的臉頰上用力踩着,摩擦着,使得她的臉頰生疼。
左臉毀容了還未完全康複,這會兒看來連右臉都要毀了!
可最讓洛安安擔心的,并不是這張臉。
而是洛霏月說,要拿她的手臂!
“去吧我的匕首拿來!”洛霏月一聲令下,一旁的丫鬟立刻應聲,隻聽她的腳步聲哒哒跑去了屋子裏的角落處,而後又哒哒地跑了回來,将一把刀柄上精雕細琢的黑鐵匕首交給了洛霏月。
‘嗡’
匕首出鞘,發出鋒利的聲響,洛霏月手握匕首,腳踩着洛安安的臉,俯身而來,将那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展現在洛安安的眼前。“你覺得,這把匕首如何?這可是太子殿下賞我的,鋒利無比,吹毛斷發,你放心,這把匕首雖小,但絕對會很快就将你的手臂割下來,不會讓你太痛苦。你害我沒了右臂,那我就拿你的右臂跟右腿來償還
,如何?”
洛霏月一邊說着,一邊笑着,笑聲無比陰郁可怖。
她終于将腳從洛安安的臉上拿了下來,蹲下身子,将那把匕首按在了洛安安的左肩處。“我就從這裏開始吧?用不慣左手,可能會廢寫力氣,不過你信我,很快的。”洛霏月笑意更濃,說話間還忍不住大笑了兩聲,隻覺得自己終于能将洛安安踩在腳下,看着她被自己折磨的樣子,實在太讓人
舒心了!
而洛安安此刻也早已懶得跟洛霏月廢話。
她知道,這個女人瘋了!
她不可能勸說一個瘋子不要害她,她唯一的希望,隻有百裏玄烨!
可是……
百裏玄烨。
你若再不來,我特麽大概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洛安安内心的怒罵,百裏玄烨果真是來了。
一把推開房門,就見洛安安倒在地上,而洛霏月手裏拿着匕首,正打算要加害洛安安!
見百裏玄烨來了,洛霏月仿若是知道了什麽,竟是一聲尖叫,仿若拼了命也要将匕首刺進洛安安的身體裏。拿不了她的手臂,那就拿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