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忽然靜了下來,隻有幾人的呼吸聲,宋青宛始終盯着完顔宏,完顔宏卻從她身上收回目光,既而看向吉婆。
“阿石,你怎麽看?”
完顔宏是不舍的吧,宋青宛沒想到他會問阿石,這兩人跟了他這麽多年,從小陪伴,感情必然不同。
阿石卻下意識的看向了宋青宛,接着垂首,恭敬的答道:“以命抵命可證法,可服衆,殿下之聖名不可玷污。”
聽到這話,宋青宛看向阿石,阿石前前後後不知道幫了她多少忙了,這次他居然也幫了她,如今不管榮王做下什麽決定,在九黎族人面前,阿石恐怕難有容身之地。
“你也這麽看嗎?那就殺了吧。”完顔宏說完起身往外走,經過宋青宛身邊時,隻容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如你所願。”說完,他闊步走了出去。
宋青宛隻覺得驚出一身冷汗來。
吉婆徹底瘋了,她是怎麽也想不到,曾經一個不注意留下來的‘蝼蟻’,如今居然置她于死地。
阿石扣住了吉婆,吉婆仰天大笑,盯着阿石,冷笑道:“你且等着,你爲了她如些心狠冷血,我的下場便是你将來的下場。”
阿石陰冷的臉,什麽也沒有說。
宋青宛覺得自己就是渾渾惡惡走出那正堂的,來到外頭,碧空如洗的天空白雲朵朵,宋青宛在屋前站了一會,方覺得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她才敢确定這事已經成真。宋青宛找來宋洐君,兩人把蘇姑運去了山裏頭安葬,終于報了仇,宋青宛卻沒有多高興,她把今天榮王的表現說給了宋洐君聽,兩人商量了好一會,覺得按着現狀來看,榮王有很大的轉變,至少不再随意
無理由的殺人。
草長莺飛,到了棉苗茁壯成長的日子,完顔宏突發心思,帶上義子元豐,打算去巡山,從宋家村、袁家村一路往北,直到走去縣裏的碼頭爲止。
榮王要出巡,宋青宛和宋洐君自然相伴左右,跟着一起去的還有阿石和賢夫。
又有好幾月沒有看到賢夫了,他的傷養好後,做事特别的低調,這幾月以來,宋青宛很難單獨的見到他,知道他在府上卻連套個近乎的機會都沒有。
這次出巡,宋青宛跟宋洐君有心想拉攏他出一份力,希望能勸住榮王改變初衷。
走得有些慢,又有些繞路,才走沒多遠就到了晌午,幾人停下,榮王決定與阿石去狩獵,自然三個不會功夫的也跟着去了。關于狩獵,宋青宛是很害怕的,記得自己剛穿越過來不久就被老虎追,後來跟了葛山,一次上山采摘無患子的時候,又被野獸追,好在當時葛山跳上了樹,雖然事後宋青宛覺得這是葛山故意吓她的,目的
是讓她更加親近他,但有了這兩次的經驗,她真心是害怕。
可是不跟着去,一個人留在原地也很恐怖。
宋青宛跟着,元豐頗有點小大人的意思,在她面前相護,小背上還背着一把不知是誰給他制作的彎弓。說起這彎弓還是挺重的,剛出行的時候宋青宛看到兒子這裝備,忍不住想吐槽一下,于是從孩子的小背上拿起彎弓掂了掂,有二十來斤了,孩子才六歲,自己的重量也隻有這把彎弓的兩倍左右,這樣背着
不利于孩子的身體成長。
宋青宛本想自個兒幫孩子拿着卻遭小家夥拒絕不說,還被完顔宏給譏諷了一句,于是宋青宛就默不作聲,不說話了。
一行人進了山,宋青宛還沒摸準怎麽回事,前面完顔宏和阿石兩人忽然身子一躍,人不見了。
宋青宛心下一慌,下意識的抓住了孩子,想護在孩子身前,沒想到孩子卻護在她的身前。
迎面沖出來一頭野豬,連賢夫都吓了一跳,這玩意兒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可是完顔宏和阿石卻追别的野獸去了,眼下三大一小,全沒有武力值,這要如何是好?
野豬頂撞了過來,宋青宛抱起孩子就要躲,沒想小元豐從她手中滑落,就地一滾,拿起背上的彎弓對着野豬就是一箭射了過去。
那野豬皮糙肉厚的,這小小的箭根本隻擦傷它的皮膚表面,一時吃痛,反而向小元豐攻擊過來。宋青宛看到這一幕,魂都要吓沒了,此時的她啥也不想,整個身子往孩子撲去,然而半空卻落入一個懷抱,接着眼前景色往後倒退,再落地之時,宋青宛雲裏霧裏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小元豐就在
她身前,也是一臉的驚慌失助。
“站着别動。”
這麽熟悉的聲音中還帶着一點指責的,不是榮王是誰。宋青宛終于看清了立在一旁的完顔宏,也就是剛才是他救了他們母子兩,剛才那一刻真的是驚險,宋青宛緩過神來時,也沒有再糾結完顔宏怎麽會忽然出現,她立即蹲身,本想打小元豐一頓的,可是抱住
孩子後,她卻下不了手,反而越抱越緊,嘴裏隻說道:“你個傻孩子,你吓死娘了,你這麽小,怎麽鬥得過野豬。”
平時宋家村裏幾個大男人圍攻野豬都對付不了,那東西幾百斤重,皮又糙,向前沖的時候速度又快,一般人哪是對手啊,他一個六歲的孩子能懂什麽?
小元豐被娘親抱着,他剛才也是吓懵了,這時聽到宋青宛的話,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蓄滿了淚,小胳膊摟住宋青宛的脖子,頭埋在宋青宛的頸窩不動。
“六歲也不小了,本王在他這個年紀已經在馬群生活,每天以套取野馬爲樂。”
完顔宏才說完,宋青宛就來氣了,她什麽都可以不計較,即便是讓她跪他,但是對于孩子,他是沒有資格的,他居然把孩子至于這麽危險的地方。
宋青宛眼神陰冷的盯着他,道:“你是這樣長大的,我的孩子也就得這樣長大麽?你們都是什麽奇葩家族,讓一個六歲的孩子在馬群裏長大,簡直是喪心病狂。”
宋青宛的話完顔宏沒有完全聽懂,但她這生氣的模樣卻能猜到一些,完顔宏堂堂一位王爺,領軍打仗,戎馬一生,還沒有誰敢在他面前這麽大聲說話的,更談不上有誰敢對他發火。
完顔宏下意識的拔出腰間的大彎刀,宋青宛還要再說,忽然被那刀鋒上的光茫一閃,她閉了閉眼睛,一把冷冰冰的刀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義父。”小元豐吓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完顔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