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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借來了兩袋豆子,家裏三人的口糧又能熬過幾天了,隻昐着宋三郎趕緊回來。
秋收後繳完稅,宋青宛開始收無患子,先前建的作坊有了用處,終于把工具從東屋搬入了作坊,又找了幾個不碎嘴的婦人幫忙。
到了無患子的季節,宋青宛那叫一個忙的,連帶的還有忽魯和文祥兩人,兩人幫宋青宛幹活,一個精力大湛,一個愁眉苦臉。
忽魯是無所謂的,因爲住到這個院子後,每日的吃食變着花樣的來,這個王妃娘娘很會做飯,把他的胃都養刁了,重點是王妃娘娘親手做衣裳給兩人穿,多榮幸啊,如果殿下不會秋後算賬就好了。宋青宛有了兩個幫忙,她不忙了,隻是秋季過後入初冬的時候,忽然連下了半個月的雨,宋青宛開始着急着袁家村田的溝渠,地裏的麥苗不會被雨水沖走不?村裏的河道都漲了大水,先前能走路去山腳下
的小道已經被河水淹住。
宋家村的田地已經被水給淹住,村民冒着大雨在地裏開渠。
下雨的天氣不好趕路,宋青宛強拉着完顔玉去了袁家村看地,完顔玉有些無賴,這小女人對田地的事很是執着,也很是操心,還特别的愛銀子,時不時他發現小女人又在點銀票。
兩人來到田地裏,完顔玉把鬥篷給宋青宛裹緊,叮囑道:“這雨水一過恐有大雪,你千萬别着涼,若是落下傷寒,順成縣怕是冶不好。”
傷寒?宋青宛忽然警覺,對啊,這時代的醫療水平肯定不行,傷寒可是大病,一不小心就會沒命。
于是她在田地裏巡視了一番後,看着袁九居然給這些田地裏開了溝渠,倒是做了事先的準備,于是當日就回去了,回去又泡了個熱水澡。
果然如完顔玉所說的,半個月的暴雨之後又稀稀拉拉的下了一個多月,雨才停了下來,可是時日不長,接着又下起了大雪,今年的雪比往年來的早。
沒想到,這麽一冷,村裏有不少人得了傷寒,由于貧窮,沒有銀子治療,也隻有宋明的一些草藥吊着命,最後還是沒能救活,死了十幾個人。
在這大雪紛飛的季節裏,順成縣迎來喜訊,秋試的金榜放下來了。
宋勇聽到這個消息,立即帶着田氏和宋二郎去了縣裏頭看榜單,沒想這天看榜的百姓擠滿了城門,等到三人擠進去後,頭發衣服都亂了。宋勇不認字,但宋三郎三字還是認識的,于是從榜單第一位開始看,一直看到最後沒有看到宋三郎的名字,宋勇急了,接着又看了幾遍,又接着向一位識字的行人幫着看榜,終是沒能在榜上找到宋三郎的
名字。
宋勇頹廢的跌坐在地上,臉色灰暗,似乎整個天都踏了下來。
田氏卻不敢置信的來到宋勇身邊,嘴唇哆嗦的問:“你說三郎沒有中榜?”宋勇沒答,宋二郎卻氣極敗壞的踢向牆角,“沒中,爹,娘,你們不是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三弟身上麽?如今咱們家算是一無所有了,若不是你們的偏心,我怎會到二十歲還娶不上媳婦,我是不是你們抱養
回來的?否則你們怎麽會這樣對我?”
宋二郎說完這些就跑遠了,也不知道往哪兒跑。
宋勇坐在地上不說話了,田氏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哭了一會忽然又笑了,“當家的快來,三郎中了舉,咱們家是不是該擺個喜宴?”
田氏拉着宋勇,一臉的笑意。
宋勇奇怪的看着她,然而田氏很快轉過頭去起了身,“不成了,三郎是舉人老爺了,我是舉人老爺的娘,我要請村裏所有人吃席,啊,要請村裏所有人吃席。”
田氏蹦蹦跳跳的往前跑,宋勇瞪大眼睛看着,看到已經瘋癫的田氏,立即從地上起來追去。
這個冬天很難過,下了一場大雪後,又落了幾日的冰刨,村裏又凍死了幾位老人。
好在宋青宛的院子中燒了不少木炭,因爲下大雪的緣故,村裏通往鎮上的官道被阻,宋青宛的澡豆也沒法做了,小作坊也停了。
四人坐在屋裏烤火,忽魯和完顔玉這日沒事就上山獵了一頭野豬下來,幾人圍在一起吃火鍋,把忽魯給饞壞了。
眼看就到了年底,宋家村一片寂靜,今年收成不好,稅賦又重,冬季的天氣不好,眼看着農作物又要被凍死,哪還有心思過年,也沒有餘錢過年。
先前宋勇一家在村民那口借來的糧食,這幾日陸續有人上門來讨要。
田氏的瘋病一陣一陣的,時好時壞,發瘋的時候最愛拉着村裏人說自己是舉人老爺的娘,兒子有出息了,會給村裏人謀份差事,或是孩子可以拜入三郎名下做學生。
村裏的婦人聽到這話,個個不免唏噓,想不到一向橫蠻不講理的田氏也會有今日,如今宋勇一家田地沒了,宋三郎不見了,連着宋二郎也忽然不見,隻剩下兩個老的,一個還是瘋的。
田氏病情好的時候,正遇上村裏人過來追糧,她二話不說就拿起掃帚趕人,哪還認先前借糧的事,反正當初也沒有立下什麽字據,糧是她借的,她不認就是不認。
先前借糧的村人看到宋勇夫婦這模樣,合起夥來跑到宋勇的院子,把兩人打了一頓,田氏又瘋了,這一瘋不知要瘋多久,然而她還知道跑宋二丫家裏讨要銀子。
欠的二兩銀子如今隻還了不到五百文,她瘋了,卻一個勁的在宋二丫家裏鬧。
還差一個半月過年的時候,宋洐君從鎮上回來,還沒進家門,就聽到宋二丫與田氏對罵,那言語不知多難聽,宋洐君聽後,臉色沉了沉,腳步飛快的進了家門。
院子内,宋二丫母女倆正在争扯,宋洐君腳步飛快的進了王氏的屋子,王氏捂着嘴咳個不停,聽到院子内的吵鬧就鬧心的很,再加上這個冬天太冷,王氏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宋洐君每每想起自己在考場被官差趕出來的時候,心裏頭不是滋味兒,再聽到宋二丫潑辣無知的言語,再也受不住,出了正屋,看向院中兩人道:“嶽母,我那欠銀一定會還上,但如今我手中也無銀兩,你
便是逼也沒有用,我家裏無田無地,如今連過年都成了問題,嶽母就不能通融麽?”
然而田氏此時是瘋的,哪聽得進去道理,左一聲自家三郎是舉人,右一聲不給銀子,三郎就叫官差來抓他們。
宋洐君聽到這話,再大的脾氣也使不出來了,當初他遭人陷害,沒法進考場,但他從破廟裏醒來後上街搭攤的時候曾聽人說起過,宋三郎第三場居然都沒有去,之後就消失不見。
宋洐君無法說動嶽母,隻好叫住宋二丫,把她喊回東屋。
院子内田氏坐在地上發瘋,地上還有白雪,她也不覺得冷,頭發淩亂,嘴裏沒有幾句好話。東屋内,宋洐君說道:“二丫,你手中還有多少銀兩,我瞧着爹娘怕是走投無路才這樣來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