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完顔玉在身邊幫着做事,宋青宛輕松了不少。
很快兩人來到鎮子外,宋大山坐在牛車上正百無聊賴的等着,瞧見兩人,立即起了身。
牛車拉着一車子東西往村子裏駛去,要是往常,宋大山還敢多問兩聲,眼下完顔玉在,他不敢了。
很快牛車停在宋青宛的院子外,兩人從牛車上下來,宋青宛打開院門,完顔玉把東西扛進去。
兩人一大清早的去鎮上,在鎮子裏一忙活,又被完顔玉一頓吓的,害得宋青宛飯都來不及吃,這會兒兩人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進了院子,直接去了廚房,然而剛入廚房,宋青宛又退了出來,她目光呆滞的看着梁上挂的肉,前幾日才熏好的,這幾日挂在梁上吹風,可是才一個上午的時間,梁上挂的上百斤肉沒有了,一塊都沒有
了。
“葛山,葛山。”宋青宛立即跑出院子,完顔玉剛扛一筐豬胰子,聽到聲音,他與宋大山都向她看來。
“不好了,咱們家的肉沒有。”宋青宛氣得聲音都打了顫。
牛車上的宋大山跟着驚了一跳,“大丫,我瞧着你家院門都是鎖着的,肉怎麽就沒有了呢?快去看看糧食可還在?”
一語驚醒宋青宛,她又急匆匆的跑回廚房,她揭開糧缸,氣得不輕,裏頭一缸子細面粉沒有了,那可是細面粉啊,便是她平時吃也舍不得,一天三頓吃下來,中間就插着一頓當好的吃。
于是她又揭開旁邊的粗面粉,也沒有了,她叫葛山去石磨上磨碎的豆粉也跟着沒有了,再把廚房翻了個通,裏面沒有一丁點糧食。宋青宛再也忍不住,低聲咀咒起來,她腳步倉促的跑向正屋側邊的小糧倉,小糧倉上的大鎖還在,然而上面卻有敲打過的痕迹,那鎖眼也不知道插了什麽東西進去,都已經堵塞,估計是弄了半天沒有把門
打開便放棄了。
宋青宛來到院中時,宋大山也跟着進來了,她說道:“家裏糧食全被偷走了,梁下挂的肉也沒有了。”
完顔玉的臉色不太好看,面色陰沉,沒有作聲。宋大山卻是跟着氣憤,“這可是咱們宋家村,咱們宋家村祖祖輩輩就沒有出過這樣的小偷來的,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我瞧着這事得告訴三爺,咱們村裏頭出了賊,非讓三爺揪出來不可,要是被我們抓住,看
三爺怎麽冶他。”
然而這邊宋大山的話說得異常的響亮,隔壁屋的田氏聽到這聲音,立即端着碗悄聲進了正屋,緊接着把正屋的門關上了。
宋二丫從碗裏擡起頭來,“娘,大丫他們回來了?”
田氏瞪了她一眼,真是個烏鴉嘴。
“吃你的饅頭,細面饅頭還堵不上你的嘴呢?”宋勇沒好氣罵了一聲,自個兒卻左右拿着一個饅頭,狼吞虎咽的往嘴裏塞去。
桌前坐着宋二郎和宋三郎。
難得的宋三郎出了屋子,他原本想斯文一些的,很少跟家裏人在一起吃飯,他是個讀書郎,又被家裏人捧着,平時在他們面前也是一副讀書郎的斯文像。
可惜他還是沒能忍住,宋三郎手中拿着又白又軟的細面饅頭,隻吃了兩口,差一點把舌頭吞下去,立即也同宋勇一樣,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什麽讀書郎的模樣,早抛到九宵雲外去了。
田氏瞧見宋三郎的吃像,瞧着就心疼,眼看宋二郎和宋二丫又要伸出手來,她把兩人的手拍下,“吃了去死呢,給讀書郎留着。”
田氏這麽說着,順手從盤子裏給讀書郎夾了一個,又給宋勇夾了一個,最後一個連着盤子放讀書郎身邊去了。其實一頓吃三個饅頭已經滿足了,何況還是從來不曾吃過的細面饅頭,宋二郎吧啦吧啦着嘴,摸了摸圓了的肚皮,方想起大郎一家還沒有吃,還有兩個小侄子侄女,這麽好的饅頭,按理說大人受罰不能吃
,也得給兩孩子吃吧,可是當他擡頭瞧着他娘田氏的時候,卻不敢出半點聲。
這是宋家人自上次繳稅以來吃得最飽的一頓,家裏是沒有半點糧食過冬的,好在田氏手裏頭還有幾兩銀子,是先前賣了宋青宛落下的,不過也僅僅那幾兩了,這一季的所有吃食全靠着這一點兒。
所以田氏和宋勇舍不得花銷,除了買一點粗面粉給讀書郎吃,家裏人卻隻吃豆飯,豆子便宜,十文一鬥,然而放在田氏眼中還是覺得貴的,她一頓豆飯下來也是把份量算得死死的,多一口都沒有。特别大房這一家四口,基本就是一天一頓的在家裏頭吃,自宋大郎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後,田氏開始相信黃秋桂的話,原本想着冬天下雪前家裏兩兒子還能上鎮上打零工去,沒想大兒子下不了地,盡費家
裏糧食不說,二兒子前不久上山砍柴又扭了腳,再加上上次繳稅宋二郎答應宋喜幫他砍一個月的柴禾,所以也沒法子分身。
于是一家人就坐吃山空。
終于田氏在村裏頭尋了一門活計,就是給地主家裏頭喂豬,她跟着大兒媳婦與二丫一同上山裏頭割草,一天十擔草,可得三文錢,反正在家裏頭坐着也是坐着,能得一文算一文。然而今日黃秋桂卻以要照顧丈夫和孩子爲由,大清早的不上山幫着割草了,那可怎麽行,三人中就數這大兒媳婦有力氣,做事也勤快,就她一個,一天就能割五擔草,剩下的五擔,宋二丫最多能割一擔半
。
宋二丫的懶惰養成了習慣,田氏沒少罵她,但她嘴巴子甜,何況畢竟是宋家血脈,與媳婦不同,媳婦可是外人,能當牛使爲何不使喚。
于是因爲黃秋桂沒有上山的關系,這一頓偷來的白面饅頭就沒有大房什麽份了。其實宋家院子裏頭幹起活來就數大房最厲害,不僅宋大郎做爲長子挑起一個家,那黃秋桂也是一個肯吃苦的,以前勤勤懇懇的大房,田氏還不覺得,反正跟着一起做事罷了,可是現在大房忽然倒下,家裏
的活計就做不動了。
田氏方反應過來,心裏存了怒氣,這怒氣無處可消,當家的也沒有這個能耐,于是就把這怒氣轉移到大房身上。在田氏一晃神之際,桌上的飯菜吃了個底朝天,連湯都不剩下,話說家裏好幾日菜裏沒有油鹽了,幹巴巴的,今個兒除了這白面饅頭,還有一碗臘肉,那臘肉又香又油還鹽味十足,于宋家人來說,簡直是
吃一頓少一頓的美味,于是搶得特别瘋狂,不過大半都是落入讀書郎嘴中的。
田氏正要收拾碗筷時,院門被人拍響。
做賊心虛的宋家人立即起了警覺,她趕忙催促宋二丫幫着一起把家裏碗筷收拾丢水裏沖洗,又吩咐宋二郎趕緊把糧倉的門鎖住。
終于做好這一切,宋勇故做鎮定的來開門。
門外站着的三爺,還有一夥村裏人。三爺的臉色不好看,眉目很威嚴,看到宋家人這麽晚才來開門,心裏不高興,于是往裏頭瞥了一眼,就看到宋二郎從糧倉那兒跑出來,一臉的慌張不說,看到三爺就像老鼠見到貓,身子直接貓回屋裏去了
。三爺也不是在村裏頭頭一次斷案,他可是在宋家村幹了一輩子裏正,也是宋家族長,看到宋二郎這模樣,心裏就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