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錢的時候,黃秋桂手頭是沒有的,隻好以大房的名義在宋明那兒記了賬,宋明也沒辦法,不可以看着人見死不救吧。
送走宋明,黃秋桂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盯着家裏的院門,心裏想着事兒,經此一事,她打定了主意,非要拉攏丈夫與兩個老的分家不可,再這樣下去,他們大房就沒有活路了。
或許這靜養是個好借口。
黃秋桂進了院子,田氏早站在廊下盯着,問道:“宋明怎麽說?大郎沒事吧。”
黃秋桂内心冷笑,這是親爹娘麽,莫不是大郎是他們撿回來的,這種話也問得出口。
黃秋桂臉上立即挂起哭相,“娘,不得了了,明叔說大郎不在床上靜躺個半年,下半生可能就殘廢了,可能……就在床上度過了。”
田氏聽到這話心頭一驚,首先想到的是大郎這模樣可别連累了三郎才好,将來三郎中了舉,家裏卻有一個癱在床上的哥哥,到時誰還敢進門。
田氏沒說話了,黃秋桂轉身凄切的進了屋。
天大亮了,宋青宛起了床,隔壁宋家院子沒有半點聲響,她起來做飯,家裏頭還有些肉,她做了個面條湯。
這時代的人都是晌午一頓飯,晚上一頓飯,就沒有誰吃三餐的,宋青宛現在自己自由,每天都要吃碗面條湯當早飯,中午和晚上吃饅頭,要是哪天她有錢了,非要上糧食鋪子裏買些米來。
沒多會兒,院子裏傳來肉香,完顔玉聞着香味起身,唇角揚起,從廊下挑起木桶,準備挑水去。
他算是明白了,這個小女人很愛幹淨,每天都要洗澡,很是費柴禾和水,不過于完顔玉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麽,反正他有的是力氣。
沒多會完顔玉挑滿了水罐,宋青宛的面條湯也新鮮出爐了。
隔壁院子田氏幾人都沒有睡下,隻是坐在廊下發呆,想着家裏的糧食見了底,就氣得心肝痛。
這會兒忽然聞到隔壁屋裏的菜香味兒,田氏立即起了身,她倒是忘了,家裏已然成這個樣子,宋大丫怎麽說也是她女兒,也該接濟一下他們一家才成。
田氏立即把睡成死豬的宋二丫叫起來,往大房看一了眼,終是沒有把大兒媳婦叫出來。
母女倆直接往宋青宛的院子去了。
宋二丫聞着這香味早就饑腸辘辘,聽到她娘親要去隔壁撈吃的,那敢請好,腳步飛快的跟在後頭,進了院子,她往裏頭一瞧,看到這麽寬這麽幹淨的院子,心裏頭那叫一個嫉妒。
怎麽說先前宋大丫可沒有她在家受寵,看着就是個受氣包似的,沒想到嫁了人日子卻過得比誰都好,太不公平了,妒得她眼紅嘴饞。
正好宋青宛和完顔玉一人端着一碗面條從廚房裏頭出來,宋青宛說道:“上正屋裏吃吧,鍋裏還有面條湯,呆會我就盛起拿過來。”
完顔玉應了,就把兩碗面條湯端去正堂的四方桌前,接着出屋,往廚房裏幫忙去,瞧着今天這份量夠兩人吃的。
完顔玉才出門就聽到呼吸聲,他的目光掃向柱子後,隻見露出兩片衣角,剛才在廚房裏忙活他大意了,沒想有人闖進了院子。
完顔玉大長腿三兩步就來到柱子前,沉聲問道:“不知是何人,何不露出真容,躲躲藏藏作甚?”
田氏最怕就是葛山,這人長得太壯實,往那兒一站,就無法讓人忽視,再加上這人說話擲地有聲,自生威嚴,即便是穿着村裏人的上衣下褲,不是長衫,也隐不住他威懾之力。
母女倆顫着身子出來,眼神卻瞥向敞開的正屋子裏,四方桌上擺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湯。
此時宋青宛正好從廚房出來,瞧着這一幕,冷笑一聲,對完顔玉發号施令,“把人擰出去。”
完顔玉嘴角抽了抽,這帶着命令的口吻比他大哥還要有威勢,他大哥怒起來最愛說:“左右吾衛,把他們叉出去。”
還真是會借勢的小女人。
完顔玉也沒有拆宋青宛的台,還真的聽話的把兩人直接擰住襟口,就這麽輕輕松松的擰了出去了。
宋青宛這下放心了,吃起面條來吃得爽快。
兩人吃飽喝足了,宋青宛打算上山尋無患子樹去,先前她在河邊看到有一棵樹,那兒果實累累,她打算除了普通的澡豆,準備做一些加了香料和更加有去污功能的上乘澡豆,到時交給張府主子。
張府主子從京城裏來的,見過來不少好東西,太普通的多半會看不上眼。
宋青宛背了個竹筐,跟着完顔玉往山上走,這家夥會打獵,要是遇上大型野獸她也不怕。
兩人從村裏經過,看到不少村裏人都不在家中,不是下地幹活就是上縣裏繳稅去了,一路下來,村裏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今年稅賦重了不說,還遇上貪官,村裏人有苦說不出。
很快兩人來到了山頭,上山的路上居然沒有看到無患子樹,宋青宛開始有些緊張,若河邊那棵是個意外,難道這無患子樹很難生長麽?
不知不覺進了深山,兩人走了好久的山路,宋青宛的心往下沉,還是沒有看到無患子樹,她的生财之道又要沒了。
完顔玉在一棵樹下停頓下來,垂首看着宋青宛,“你要找什麽?同我講一講,瞧你這模樣怕是累得不輕。”
宋青宛喘着粗氣,扶着樹歇腳,“我說了你也不知道,你心太粗了,眼神兒又不好使。”
完顔玉忍不住想笑,他眼神兒不好使,與敵軍對戰時,他若眼神不好,怎能一箭傷了對方将領,但他也沒有反駁,知道這帶刺的小女人不好惹,免得她又露出爪子來。兩人歇了會腳,接着往山裏頭走,山是越走越深了,宋青宛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然而就在這時,她瞧見前面一片無患子樹,郁郁蔥蔥、果實累累,看得宋青宛雙眸一亮,拔腿就往前跑,嘴中喊道:“我找
到了,我找到了。”
這時完顔玉的臉色卻是變了,嘴中低咒一聲:“該死的。”他三步并做兩步向宋青宛跑去,終于在半途抓住這個不聽話的小女人,然而灌木叢裏竄出一頭猙獰的野豬,後蹄子一使勁,正飛速的向兩人撞來。
完顔玉手中一急,露出了功夫,一雙鐵臂抱住宋青宛,輕輕一躍跳上樹去。
宋青宛驚慌失措的抓住完顔玉的襟口,聽到耳邊呼呼風聲,轉眼她就身子懸空了,吓得她臉都白了,下意識的雙臂纏住完顔玉的強健的脖子,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身子穩妥了,頭頂傳來完顔玉雄厚的笑聲,“你也有怕的時候,早知道就該帶你來山裏頭瞧瞧。”這麽說着,他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把她安置在懷中坐好,一雙鐵臂順勢環上她的小蠻腰,感覺自己像抱着一個小寵物似的,全身軟綿綿的,卻帶着女人獨有的體香,這下完顔玉滿意了,他先前咋不知道這
樣對她呢,這小女人就該吓一吓才對,否則就不聽話。
宋青宛的身子終于不用懸空了,她在他懷中挪了挪,盡可能的靠在他胸膛,瞧着底下十米高的地方,就覺得頭腦發暈,腳都打顫了,哪還有先前的張牙五爪有骨氣。
她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一雙藕臂半點也不離開他的脖子,宛如挂在他身上似的,他卻在樹叉上坐得穩穩當當,倒也讓她安心。“現在我們怎麽辦?”宋青宛壓強着自己發顫的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