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是這眼瞳的顔色,越發顯得淩利,讓人不敢直視。
完顔玉松開她的下巴,接着摸了摸頭,又是那股憨厚模樣。宋青宛驚魂未定,可是仔細打量他,似乎剛才的那一瞬是個幻覺。
完顔玉又喝起了湯,這次他把那片葉子吃了下去,竟然意外的覺得那味道不錯,他側首看來,看到宋青宛手中剛摘下的葉子,從她手中搶了過來往嘴裏塞去。
宋青宛連忙阻止,“這是生的,沒有熟,還沒有洗呢。”
完顔玉把整個紫蘇葉送到嘴中咀嚼,見宋青宛焦急的模樣,說道:“味道不錯。”
先前還說草來着,這會兒還真的生吃起來了。
他用勺子撓了一勺子湯送到宋青宛嘴邊,宋青宛猝不及防,湯喂到了嘴裏,嗆了一口,“咳”個不停,卻逗得他哈哈大笑。
宋青宛終于惱了,猛的站起來往前走。
完顔玉丢下湯勺,抓住她的袖口,“上哪兒去?”
宋青宛揉了揉太陽穴,從他掌中扒出自己的袖口,才淡淡說道:“湯也送來了,葛山大哥慢慢吃,這鍋就留你這兒了,平時你拿來做飯,我還有事先走了。”
完顔玉咬了咬牙,看着宋青宛走下山坡。
茅屋外忽然湧出數道人影,細看,便是先前站在山崖上的幾人。
那少年靠近完顔玉,見他望着那個背影出神,于是咳了一聲。
完顔玉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們來早了些。”
那少年答道:“我們擔心殿下。”他的目光往茅屋掃了一眼,意思明顯,接着又看到石闆邊上的小鍋,剛才殿下說這湯的味道極好,他倒是好奇,殿下什麽沒有吃過,在這小山村裏還有什麽好的吃食不成?
于是坐到石闆上,準備拿勺子嘗味。
“忽魯。”完顔玉一雙淩利的目光掃了過來,停在那少年身上。
叫忽魯的少年連忙站了起來,面色有些古怪,不就是一口湯麽?殿下幾時這麽小氣了。
完顔玉沒再理他,而是指着山下金黃的田野說道:“這兒方圓十村,全都劃入我壽王名下,村人全部滅口,隻有她留下,做我房中的女奴。”他指着前面隻剩個小背影的宋青宛說。
忽魯看向那個背影,才一日光景,這位農家女就入了殿下的眼,算她命大。于是同屬下齊聲領命。
宋青宛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完顔玉道:“就這幾日會有所行動,到時我會通知你們,沒有我的命令,不可以露身。”
“是。”
轉眼忽魯帶着部下如來時一般瞬間隐去了身影。
茅屋前安靜下來,完顔玉又回到石闆上坐下,拿起勺子喝湯,心裏不免遺憾,這湯的味道是好,就是沒有什麽肉,要不要打些野味回來,叫那丫頭做給他吃。
宋青宛一路上越想越氣,她剛才是被那九尺大漢給調戲了,先是捉她下巴,霸道總裁風似的調戲,接着是強行喂她湯,問題是那湯勺還是他喝過的,指不定上面還沾了他的口水,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吐了幾口口水。
一路來到家門口,就聽到宋家院子裏有吵鬧聲,大門敞開,土坯牆外圍着左鄰右舍。
晌午時分,正好是大家夥從田地裏回來時候,大家一邊吃着飯,一邊站在土牆外看熱鬧。
宋家富的媳婦花氏聽到院裏田裏的咒罵聲,“呸”了一口,“就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這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這下好了,人家不要了,也活該這一家子,名聲壞透了。”
旁邊的婦人附和,“聽說大丫是賣去袁家村給人家做小,咱們莊戶人家旁的不說,就沒有誰家舍得把女兒賣去給人家做小的,又不是日子過不下去。”
這下話題挑起,不少婦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宋青宛站在人群外,聽着田氏正在罵:“殺千刀的袁家,不是說好五兩銀子的,怎麽現在又反了悔,你倒是把話說清楚,憑什麽?我女兒的名聲就不顧了麽?”
那媒人被她氣笑,“還五兩銀子呢,真是異想天開,就你們宋家這橫蠻勁,人家袁家也不敢娶了,指不定娶個潑婦回去。”
“你說誰潑婦呢?”田氏一掌拍在那媒人肩頭,又推了一把。
那媒人站立不穩跌倒在地,氣的從地上蹦了起來,沖上去抓住了田氏的頭發,兩人扭打在一塊,宋大郎和宋二郎見勢不妙,連忙上前幫着田氏。
媒人以一敵三,沒有讨到半分好的,臉上還不知被誰抽了一巴掌,腫成包子臉,她捂着臉匆匆從院子裏跑了出來,田氏拿着掃帚從院子裏追了出來,媒人腳程快,扒開人群跑遠了。
鄰居看到掃帚揮來,紛紛逃散,花氏逃不急,中了她一掃帚,裂着嘴“嘶”的一聲,一屁股坐地上大哭大鬧起來,“殺人了,田氏要殺我,快去喊三爺,快去喊三爺。”
有與花氏交好的婦人見狀,還真的找裏正三爺去了。
田氏打着了人,以爲打的是媒人,沒想打在花氏身上,這花氏與她一直不對付,兩人三天兩頭吵一架的,今個兒沒打在媒人身上,卻打在她身上,田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撐着掃帚,喊了一聲“活該”,轉身回院時,眼角餘光看到宋青宛,立即拿起掃帚追了上來。
宋青宛見勢不妙,拔腿就跑。
我的乖乖,她這是穿越到什麽精神病的家裏做女兒,再不想辦法,遲早要被折磨死的。
田氏追了一裏地,撐着掃帚大喘氣,宋青宛也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要裝得一臉無辜問:“娘,我又做錯了什麽?”
田氏晃過神來,拿掃帚指着她咬牙道:“你到底做了什麽?媒人帶着袁家人進村,原本過來換庚帖,忽然聽到什麽‘宋家有女,貌美體臭……’然後是什麽來着?”
正好二狗子站在草跺子上,田氏指着他問:“你們說,今天你們念的是什麽?”
二狗子倒也不怕田氏這模樣,複述道:“宋家有女,貌美體臭,若有近之,重則染疾,輕則體虛……”他像唱什麽歌謠似的,一口說了一大串,反正那話裏話外說的就是宋青宛就是了。
今個兒宋青宛叫二狗子這麽說的,這孩子倒是聰明,一教就會,這會兒被田氏逼迫也不見他慌張。
田氏聽了,氣得一口老血,“對對對,就是這話,袁家人一聽,轉身就出村子了,媒人上門來就是一番羞辱,說我騙袁家的銀子,真是氣死我了。”說完拿起掃帚就往草跺子上招呼過來,二狗子像隻猴子似的,眼看着掃帚打過來,人立即從草跺子上跳下去,轉眼逃遠了。
田氏一個也沒打着,不免把氣撒宋青宛頭上,宋青宛此時卻看到村口來了一夥人,爲首的一位婦頭,穿着一身桃紅糯裙,頭上帶着一枝銀簪,一隻手捂着右邊腫成包子的臉,喊道:“人就在前頭,宋家村就數他家橫蠻,家裏還出了個讀書郎,我看那書是白讀了。”
這下宋青宛樂了,看着田氏又要招呼過來,忙指向村頭,“娘,不好了,袁家來人砸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