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上到處是螢火蟲,蛙鳴蟲叫,很浪漫。
下務村的人都坐在屋外頭乘涼,手裏潑着大蒲扇。
大家夥都在談論莊稼的事兒,雨水足,陽光足,今年得是個收成年。
大夥很高興,臉上都是笑,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了半個村。
仔細一聽,謝菊花的。
謝菊花潑,聲兒尖,自從謝巧巧跟了張大錘,謝菊花每天晚上都要在程家門口罵一陣。
河清娘待不住了,他們家河清沒做錯什麽,憑什麽被罵。
叉着兩手,河清娘就站了出來。
本來以往不是程黑拖着,就是程河清拖着,河清娘隻能憋着,任謝菊花撒野。
今天不同,程黑上工去了,還沒回來,程河清整個人都焉了,沒心管。
程河清晚上下工回來就聽到,整個村都傳遍了,陳飛燕要嫁給三黑子。
也沒管河清娘跟謝菊花兩人對罵,程河清徑直就站了起來。
他生氣,壓抑,今晚非得找陳飛燕說個清楚。
如果可能,他還要帶着陳飛燕離開,去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世界,好好的生活下去。
再者,就算陳飛燕不嫁給他程河清,也絕不能嫁給三黑子那種人。
程河清憋着一肚子氣,就着月光,踩着小路就來到陳家門口。
不像普通人家,陳虎算的上是下務村的大戶,現在屋裏的燈還敞亮,陳虎正坐在門口吧嗒着煙袋。
“燕兒,你别犟了,多少吃點,别餓壞了身子骨。”
陳虎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對着屋子裏喊。
對于這個掌上明珠,陳虎還是心有不忍。
那間屋子已經滅了燈,門上一把新鎖在月光下反光。
程河清心想,陳燕應該就是在這屋了。
也不知睡沒睡着,陳虎自顧自的一直說,屋裏的陳飛燕卻沒一點反應。
“燕兒,你說你要嫁誰不好,非要嫁到陳家去,這事兒就沒商量。”
陳虎越說越氣,煙也不抽了,煙槍在腳下的台階上敲的“砰砰砰”直響。
程河清心裏氣,就爲了選個村長,這兩個老古闆就這麽拆散了自己跟陳飛燕。
越想越氣,程河清決定再找陳虎理論一番。
剛擡腳,程河清突然看到一個黑影往這這邊跑過來。
看樣子跑的還挺急,好幾次被路上的石子拌着,差點就摔倒。
程河清一直望着黑影,黑影徑直往陳虎家院子裏進去的。
仔細一看,是張大錘。
陳虎剛站起來,準備進屋子了,突然見張大錘跑過來。
“阿,阿巴,阿巴阿巴...”
張大錘一進院子就對着陳虎叫,看上去很慌,像出了大事。
“咋個了?”
陳虎負手,這時候他村長職務體現了。
有事找他處理,他當然得裝出派頭。
“阿,阿巴,阿巴阿巴...”
張大錘一陣手舞足蹈,腦子上都快急出汗來。
見陳虎沒動靜,半天都明白不了自己的意思,張大錘直接上前,拉着陳虎就出去了。
程河清沒想到,張大錘竟然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剛才還在想着怎麽進燕兒的房間。
門上上着鎖,砸肯定有動靜,找陳虎開門肯定行不通。
這下好了,陳虎出去了。
這是上天給他程河清的機會。
瞧了瞧四周無人,程河清大搖大擺的就從院子裏進去。
到陳飛燕的門口敲了敲,裏面沒動靜。
“燕兒,是我。”
“河清哥哥。”
裏面的陳飛燕停留了幾秒鍾才回複,聲音高興,激動。
她知道程河清一定會來救自己,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嫁給三黑子。
“燕兒,你等着。”
确認好裏面有人,程河清開始行動了。
在隔壁屋裏屋外找了半天,找出把砍柴的斧子。
“呸呸。”
在手上吐了兩口痰,磨了幾下手掌,舉起斧子就砍下去。
鎖很細,隻能攔住人,遭不住工具破壞。
“啪嗒”一下,鎖開了,掉在地上。
程河清馬上就跑進去,裏面的燈也開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程河清跟陳飛燕算是體驗到了。
沒見着之前,心裏就像被針紮,身上螞蟻在爬。
總算見到了,兩人欣喜的抱在一起。
陳飛燕嬰咛了幾聲,哭了,眼淚都流了出來,轉眼成了個淚人兒。
模樣讓人心疼。
無聲勝有聲,程河清也不會安慰,抱的她更緊了。
也不擔心陳虎會很快回來,看樣子,他得出去一會。
兩人分開,程河清幫她擦去眼淚。
“燕兒,我們離開吧。”
“去哪?”
“城裏。”
城裏兩個字,程河清憋了很久才說。
他向往城裏的生活,想在那闖闖,給陳飛燕一個家。
他倆說完就對望着。
“飛燕,跟我走吧。”
他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很溫柔,他确實想對她好。
好一輩子,永遠都待她好。
陳飛燕低下了頭,她不知道怎麽選擇。
一邊是自己最喜歡的男人。
一邊是自己最親的男人。
不管放棄哪邊,總有人會受到傷害。
難道這就是命。
從來就沒有完美的結局?
轉眼間,陳飛燕又流下了淚。
陳虎雖然反對她跟程河清在一起,可是其他的事情一點都沒反對。
事事都是迎着她的。
她很爲難。
也不知道考慮了多久,陳飛燕擡起了頭。
“我跟你走。”
程河清的心情沒法表達。
幾番曲折,這事兒總算是成了,他能跟燕兒在一起了。
這回誰也不能阻止。
程河清拉上陳飛燕,轉身就要出門。
“等等。”
陳飛燕掙脫開。
東翻西找,陳飛燕找出了一個本本跟一支鋼筆。
鋼筆用布包着,很精貴,村裏除了陳家,沒人舍得買。
陳飛燕一邊流淚,一邊用鋼筆在紙上寫。
陳河清沒讀多少書,可他是醫生,認字,知道陳飛燕在寫家書。
他耐心的在一邊等,等寫好了之後,月亮已經很高了,估摸着得到了半夜。
盤算着陳虎差不多也快回來了,他趕緊拉着陳飛燕往外走。
大晚上,有月亮,看得到路,還是危險。
這季節蛇多,程河清不能讓陳飛燕冒這險,他不敢帶她走遠了。
好在村口不遠,程河清知道個地方,那裏适合過夜。
今晚就先在那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