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遠行實在是不怎麽美妙,鲛人族在破開海上結界的時候都是無精打采的,更别說給他們送行了。
劉大人的小胡子一吹:“鲛人族真是不知禮!這是在希望我們趕緊走嗎?”
船還是照常起航,一切已經定格,什麽都改變不了。
但讓人疑惑的事情還是很多,比如,白芨自從上了這艘船之後便很安靜。
帝千城向來不關心她,他巴不得白芨不來煩他,自然是沒有注意到。但帝鳳歌觀察到了,白芨的表現很反常!
此行還有件事沒有解決,那便是蘇彩兒。
帝鳳歌也從百裏星辰的口中得知了蘇彩兒是殺死那幾個女孩兒的兇手,但是殺不了她,甚至這件事隻能當成神秘事件,若是一提便牽連甚廣。
帝鳳歌決定壓下容後處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神天大陸的小動作該收尾了,星辰和七七的傷惡化了些,他們要盡快啓程去封魔之地了……
帝鳳歌将神女淚摘下來,一邊摩挲着一邊回憶着近幾天發生的事。
她并沒有告訴過百裏星辰她在神女淚中看到的記憶,她在想,這份記憶到底是屬于誰的……神無心嗎?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私心的。
百裏星辰釋放瞳術的時候與東皇太一太過相似,她是經曆過真正的生死并留有記憶的人,盡管她大部分時候表現出來的是個風雨無阻的鐵娘子,但人總是有劣根性。
門外傳來了輪椅滾動過木制船闆的聲音,帝鳳歌看着神女淚自嘲地笑了笑,她揮手将其戴回額間,轉了身,百裏星辰推門而入。
她看着百裏星辰瞧着自己的那份溫柔,勾了勾唇,在心底喃喃道:“就讓我自私一段時間吧,人之常情不是嗎?”
劉大人是個遊說高手,帝鳳歌覺得他甚至有舌戰群儒的本事,畢竟,他将船上之前的謀殺案都推到了魔族身上,而且無人質疑。
“這劉大人跟隋意的性子相仿,是個深藏不露的,他說的那些話看似沒什麽,但一句一句地疊加起來卻能直擊人心。”帝鳳歌說道。
“那你可小看隋意了,隋意的本事比他大。”百裏星辰合上了影二送來的密函說道。
他揚了揚手上的信箋遞到了帝鳳歌的面前:“隋意送來的,不出一個月,上官家就會被皇室抛棄。”
帝鳳歌接過密函翻了翻,她擡起眸子用意料之中的口吻說道:“比我想象中的快啊,隋意的手筆嗎?”
百裏星辰點了點頭,但又似想到了些什麽似的說道:“那也是鳳兒的路鋪的好。”
帝鳳歌白了他一眼:“星辰,你的影衛們知道你這麽會拍馬屁嗎?”
百裏星辰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鳳兒是在暗示爲夫什麽嗎?”
“……”
“星辰!你不要鬧!我還沒看完密函!”
“剛剛不是鳳兒說的拍‘馬屁’?”
“你走開……”
“……”
影二本來還候在門外等着百裏星辰看完密函後的吩咐,可是此時屋裏的聲音……
影二仰天長歎一聲,下次這種事還是讓影九過來吧……
上官憐兒和上官聆還在船上優哉遊哉地賞着海景,他們不知,上官家此時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哥,你說咱們名下的鋪子,生意爲什麽突然就那麽好了?”上官憐兒看着自己指甲上的丹蔻問道。
“我在私下裏查過,那些流言不知因何而起,也沒見有誰是惡意的。”上官聆不在乎地笑了笑:“上官家的生意誰敢做手腳?”
上官憐兒還是不放心:“出來這麽久了,也不知家中怎樣了。”
“憐兒,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吧,那個百裏星辰根本沒有與上官家聯姻的意思,你何必呢?不如嫁給太子,咱們也好早些站隊。”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的德行!”
“可是你這鳳格的身份,勢必要選一個龍格之人,你覺得皇室會放過鳳格身份的人嗎?”
上官憐兒伸手掐斷了一株自船縫裏長出來的野花,她的眸子裏漾起意味不明的笑:“鳳格?不是還有一人是鳳格?若是讓她嫁進皇室,那百裏家勢必會娶另一個鳳格之人。”
“你的意思是?”上官聆對這個主意一直很大的妹妹無可奈何,他歎了口氣道:“這件事需要與父親母親商量一下,憐兒,你不可任性了,你的婚事關系到上官家以後的命運!”
上官聆沒說出來的事,若是上官憐兒選錯了,那麽家族也隻好抛棄她了。
回程的速度不慢,天公也作美,一路順風。
劉大人歎了口氣,果然,老天爺都在歡送他們離開鲛人族。
帝千城察覺到白芨不對勁兒的時候已經臨近岸邊了。
“白芨,你又耍什麽花樣?”帝千城有些不耐煩。
白芨往日總是吃醋,就連帝千城與小鳳凰玩在一起她都能酸半天。然而最近卻變得賢良淑德起來,但她的這種“大度”卻讓帝千城渾身起雞皮疙瘩。畢竟不管怎麽說,白芨也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王,我……我沒有啊……”白芨笑了笑,将手中的果盤放在了桌上:“您應該渴了吧?這水果在海上不多,我特意去挑出來的。那個……冰兒……也一起……”
“你不要叫本神凰的名字!讨厭你讨厭你讨厭你!”小鳳凰吐了吐舌頭表達着自己的不滿:“你之前欺負娘親來着!”
白芨的臉色僵了僵,她又看了看帝千城說道:“那……妾身先出去了……”
帝千城看着白芨失魂落魄的神色,眸色有些複雜。雖然他不是迦寒,但白芨卻不知道,他本就占了迦寒的身體,如今見白芨這樣,他心裏還有些愧疚……
“那個……白芨……”帝千城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喊道。
“啊?”白芨頓住了腳步,怔怔地看着帝千城。
“你……”帝千城舔了舔唇,有些不知怎麽說。
“王,是不是白芨哪裏做錯了?”
“沒有……”帝千城支支吾吾道:“白芨啊,我覺得,要是你有喜歡的人了,咱們可以分開,畢竟我失憶後,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白芨的臉瞬間白了,她的眼神慌亂起來:“王要趕走白芨?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
“哎,算了算了……”帝千城歎了口氣,白芨剛剛的神情分明是接受不了。
“你去忙你的吧。”帝千城說道。
白芨也不行禮了,哭着便跑了出去,帝千城看着她的背影,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沒注意到的是,小鳳凰抱着兩個肉呼呼的小胳膊撅着嘴看着他。
帝千城盯着白芨的背影愣了半天才回了神,回頭便瞧見了小鳳凰哀怨的小眼神。
帝千城略挑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哀怨?這小屁孩居然有哀怨的表情,好像絕望的主婦哦!哈哈哈……
“啾啾啾!”
“啊!冰兒,你幹嘛!你謀殺親舅啊!”
“啾啾啾!”
小鳳凰也不管帝千城的求饒,頭的部分幻化了鳳凰的樣子,一路追一路噴冰息,帝千城也不敢還手,一路跑一路讨好……
他就是不明白了,這孩子怎麽這麽難帶呢?果然是應了那句老話,六月天,娃娃臉,還真是說變就變!
船又晃了晃,每一層的樓道裏都能聽到奔騰而過的腳步聲和殺豬般的慘叫。
白芨回屋之後眼淚便落了下來,她攥着拳頭奮力地砸在了床鋪上!
“父親……芨兒希望你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白芨将頭埋進了被子裏,沒人能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其實,帝千城隻是在精神上無法接受白芨,但是實際生活中還是很照顧她的。
比如,他将自己的貼身護衛迦葉派到了白芨身邊保護她,吃穿用度也從未苛待,甚至該有的場合該給的身份地位也都盡力做到完滿。
但是,任誰也沒辦法去接納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但悲哀的是,這個人注定了與自己綁在一起,他并不想傷害白芨,因爲這一切并不是她的錯。
所有的一切都終止在船靠岸的時候。
當白芨看到海岸邊等待着的幾個渾身是血的狼族舊部時,腿都軟了下去。
帝千城的心裏咯噔一下,他松開了牽着小鳳凰的手跑到了那幾匹狼身邊,還不等開口,那些狼便跪了下去。
“王!不好了!快回昆侖山!”
“出什麽事了?”帝千城急急問道。
“是大長老的兒子回來了,他團結了散落的部族,趁着您不在攻打了王城!”
“王,夫人中毒了!是大長老下的毒!”
“什麽?我娘親怎麽樣?”帝千城頭腦一片空白,怎麽會這樣?大長老不是娘親最得力的部下嗎?
“夫人生死不明,我們是冒死出來的!”
就在這時,這幾匹狼看到了走在最後面,一臉慘白的白芨。帝千城順着它們的目光回了頭,白芨的心瞬間沉了,剛剛王看她的眼神,連愧疚和無奈的情緒都不見了,所有的溫情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