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眼見如此,知道梅妃和雲悠悠等人必然不想鬧大,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了,但是衆人看向雲悠悠的目光卻充滿了欽佩和羨慕,她們覺得不管時間如何變遷,雲悠悠一定會活成她想要的樣子吧。
梅妃走到一邊,聽着蘭香的轉述,遠遠的看着跟青禾公主聊天的雲悠悠,嘴角揚起溫和的笑意:“是個好孩子啊。”而另一邊,夜宴已經到了末尾,百官上前照例等着萬俟雲天挨個兒賞酒,喝完了這一杯就可以回去了。輪到百裏永夜的時候,萬俟雲天還沒有開口,百裏永夜卻笑着跪在萬俟雲天面前:“陛下當日所賜瓊漿
當真是好酒,僅一杯就讓微臣暈頭轉向呢,若今日所賜還是當日之酒,百裏永夜隻怕要在禦前失态了?”
萬俟雲天聞言微微皺眉,身旁的另一個官員頓時好奇起來:“百裏大人的酒量也是可以的啊,什麽酒能讓你一杯就倒呢?”
“我也不知道,是陛下賞賜的。”百裏永夜看向萬俟雲天,萬俟雲天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随即笑了:“百裏愛卿這麽一說,朕倒是又想與你共飲了,一會兒你留下吧。”
“是。”百裏永夜躬身退下。
雲悠悠得到招呼跟青禾公主告别出來,就看到雲相和雲舒檀已經在等着自己了,不由的又向後張望了幾眼:“哥,永夜呢,怎麽沒跟你們一起出來?”
“他被陛下留下喝酒了。”雲舒檀說着,一旁的雲相眼中閃過思索的光芒,随即看着雲悠悠和雲舒檀:“回去吧。”雲悠悠沒想到皇帝還會跟百裏永夜單獨喝酒,不由的又是高興又是擔心,高興自然是皇帝對百裏永夜高看一等,不然也不會讓他一起喝酒了,擔心這伴君如伴虎的,百裏永夜要是不小心說錯了什麽隻怕要
倒大黴。
“你就别擔心了,百裏永夜可不是等閑之輩。”雲舒檀看她時不時的向後張望,不由的笑聲提醒着她。雲悠悠恍然,百裏永夜最近跟着雲相等人做事,能力已經是得到肯定的,而且百裏永夜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說錯話的,自己這擔心實在是有些多餘,也許皇帝隻是想借機再問問案子的事情呢,畢竟案子交上
去之後,皇帝沒親自召見過百裏永夜。
禦書房中,萬俟雲天笑着看着百裏永夜:“當日案子結的匆忙,也沒有時間來問問百裏愛卿,今日倒是正好一并問問。”
“案子的事情下官自然知無不言,隻是微臣着實好奇的很,是什麽酒能讓微臣一朝醉倒呢?”百裏永夜亦笑着看向萬俟雲天。
萬俟雲天聞言臉上依舊挂着笑容,卻是一揚手,周圍的人立刻躬身悉數退了下去,百裏永夜勾起唇角:“這酒難道是什麽辛秘不成,陛下要如此避諱?”
“是不是辛秘,你該比誰都清楚吧。”萬俟雲天笑容不變。“既然如此,微臣鬥膽一問,陛下若飲此酒是不是跟微臣一般呢?”百裏永夜說道這裏目光如電般射向萬俟雲天,就看到萬俟雲天褐色的瞳孔中陡然閃過一簇深藍色的光芒,他嘴角的笑意陡然擴大:“果然如
此。”
萬俟雲天看着他陡然一聲歎息:“你過來,讓朕看看。”
百裏永夜聞言皺了皺眉頭,卻沒有擡腳,萬俟雲天沒想到百裏永夜不肯上前,臉色一變:“你這是何意,想要抗旨不成?”
百裏永夜聞言,嘴角閃過一絲冰冷的笑意:“抗旨?微臣此刻倒是很想知道,在陛下眼中,微臣是個什麽樣子。”
萬俟雲天聞言臉色一沉,滿眼的不喜,周身散發出一股強勢的威壓,似乎是在斥責百裏永夜的抗旨,然而百裏永夜卻似沒有絲毫的覺察,隻是那樣淡然的看着他。
萬俟雲天的惱怒陡然被一抹欣喜所替代,他看着淡定的百裏永夜笑了起來:“小時候朕一看見你,就知道你是所有皇子中跟朕最像的,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你依舊是最像的那一個。”
“行,你不高興,朕親自來看你,行了吧。”萬俟雲天說着竟然真的從龍椅上走了下來,站在了百裏永夜面前,而百裏永夜此刻直起了身子,看着近在眼前的萬俟雲天。
兩個人互相凝視,都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對方面容上相似的痕迹,而那一雙沉浮的眼眸幾近相同。
萬俟雲天看着看着,忽然伸手,撫上了百裏永夜臉上那一道疤:“這是怎麽來的?”
“被狼群攻擊的時候留下的。”百裏永夜淡定的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萬俟雲天的心中閃爍一絲失落,但是很快他看向百裏永夜:“明明一點妖力就可以清除的疤痕,何必一直留着。”若沒有這道疤,百裏永夜就跟自己又像了三分了。
“留着是爲了銘記。”
“銘記什麽?”
“銘記絕望,銘記痛苦,銘記血腥和寒冷。”百裏永夜一字一頓的看着萬俟雲天。
萬俟雲天聞言眼中寒了一分:“時刻提醒着自己過去的痛苦嗎?”
“不,時刻告訴着我,再親近的人都會背叛,能信任的隻有自己!”百裏永夜擲地有聲,目光寒冷的看着萬俟雲天。
萬俟雲天身子一顫,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擠出一絲笑容:“你說的是那個趙姨娘?”
“也許,還有陛下您。”百裏永夜勾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萬俟雲天身子一顫,但是很快的穩住了身形,看着百裏永夜:“當年的事情事出有因,我不是要抛棄你。”百裏永夜聞言,邪邪的揚起了嘴角:“事出有因?讓我想想,陛下早年獨寵麗妃,是不是覺得麗妃娘娘聰慧可以和皇後娘娘相互制衡呢?可惜麗妃娘娘再如何聰慧,骨子裏卻太過溫婉,對付歹毒的皇後,就
該用厲害的人,所以你就看上了麗妃的結拜姐妹梅馨雨,而麗妃就成了你制衡之路上的一塊墊腳石。”百裏永夜說到這裏,看着萬俟雲天。萬俟雲天面沉如水的看着百裏永夜,百裏永夜繼續開口:“一旦皇後下手,麗妃的死就會成爲皇後的污點,同時因爲麗妃的死,梅馨雨對皇後恨之入骨,就會有所動作,而你隻要伸出手,她立刻就能接住,
你又借着麗妃之死,将武閩侯送到了皇後的面前,成了日後制衡雲相的一把利器,算來算去,這麗妃娘娘死了果然是比活着有用多了啊。”百裏永夜說道這裏,笑眯眯的看着萬俟雲天:“隻是,微臣不明白,麗妃之死已經利益算盡,你爲何還要捎上那剛出世的兒子?微臣不明白,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哪裏讓陛下忌憚的,以至于陛下如此輕易的就
放出太子的言論,爲他招緻殺身之禍?”
百裏永夜說道這裏,周身陡然散打出一股凜冽的殺機,一個大步直接逼至萬俟雲天面前。萬俟雲天沒想到他的氣勢如此強橫,下意識的倒退了兩三步,這才穩定了自己的身形,他看着百裏永夜與自己相似的眼眸,隐約能看到其中閃爍的藍色光芒,不由的苦澀一笑:“到底是朕的兒子,沒想到你
竟然能看的這麽透。”
“不,我依舊看不透爲何要我剛一出生,你對我就起了殺心!”
“朕若對你真有殺心,你如今還能站在這裏嗎?”萬俟雲天恢複了往日的氣度,收起了眼中的情緒,淡然的看着百裏永夜。
百裏永夜皺眉:“所以我看不透!”如果真是厭惡自己,一出生就恨不得自己死,按照萬俟雲天這麽重的心思,他肯定不會讓自己活下來。之前在京中的那一場刺殺,說是百裏長青和無遼做的,實際上幕後卻是宮中之人,他當初不明白,但是自從發生了變身事件之後,他就明白,下手的肯定是萬俟雲天。他如此處心積慮不惜在京中動手,是
真的要殺自己,還是隻是試探?
後來這又親自命自己審理欣貴人的案子,這無疑也是在引導自己看到當年的事情,想到這裏,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起看向萬俟雲天:“你如此的處心積慮,爲的到底是什麽!”
“爲了你!”萬俟雲天眼眸沉重的看着百裏永夜。
百裏永夜冷笑的看着他:“陛下,都到了這一步了,何必還要做戲?”萬俟雲天雖然沒有真正出手,但是麗妃當年的事情,他明知道要發生,卻隻是袖手旁觀,僅這一份旁觀,其實就等于是皇後的同謀了。這一對夫妻處心積慮的要害死自己母子,到了此刻竟然還能如此理直
氣壯的說爲了自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你不信?”萬俟雲天淡淡一笑,起身在書架上一摁,格拉一聲,書架立刻自動分開,露出一扇門來,百裏永夜皺眉,萬俟雲天卻推開了門:“跟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