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爲了保護我,什麽都不說,反倒成了你們離間我們的利器。”劉芝秋沒想到她盼了這麽多年,總算盼到雲相來看她了,卻不是爲了接她,而是爲了舊事,心中大起大落,加上多年來被丢棄一般的活着,精神就有些混亂起來,多年隐藏的不甘不願也一下子冒了出來,
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打開了雲相的手。
“我也不想的!我何嘗不想兒女在側,在這相府中過逍遙日子?可是,都是她逼我的,逼我的!”劉芝秋近乎歇斯底裏的大叫了起來。“逼你?你自從進了相府,容月待你如同姐妹,哪裏虧待過你?”雲相厭惡的看着劉芝秋,當年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懷疑到容月的死是劉芝秋所謂,就是因爲容月對她太好了,讓他覺得,劉芝秋就是心腸
再硬,也該被感動的。
“她是沒有虧待過我,我感謝她,可是她爲什麽要找,她都懷着孩子呢,她爲什麽要去找!”
“找?找什麽?”雲相目光豁然一震。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劉芝秋說道這裏,忽然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随即卻又看向雲相:“她該死啊,她隻要不找,她就會一直活着,我們都會活的很好,可是她爲什麽要找!”她說着,忽然沖到了雲相的面前,大力搖晃着雲相的胳膊:“她爲什麽要找?都怪她,都怪她,我再也見不到我的兒女了,我的清豐呢,我的碧蓮呢,你讓他們來看我,來看我!”劉芝秋近乎瘋癫了一般,
雲相再也忍不住,一把打開她的手,大步沖了出去。
“老爺!”趙全連忙迎了上去,雲相卻不理他,幾乎是逃也似的沖下了山,趙全連忙跟上,寒冷的山間,隻有劉芝秋撕心裂肺的聲音瘋魔了一般的回響:“讓他們來看我,讓我的兒女來看我……”
一回到府中,雲相幾乎是癱陷在書房巨大的椅子中,隐然有些瑟瑟,趙全連忙讓人搬來了火爐,雲相卻依舊覺得渾身冰冷,冷的渾身顫抖。
“老爺,到底怎麽了?”趙全急匆匆的追了上來。
雲相看着他,一雙蒼茫的眼中依稀有淚光閃動:“我當年跟容月鬧矛盾總覺得她有事情瞞着我,你說她一心都是爲我爲雲府,讓我不要介意,是不是?”趙全想了想,當年老爺忽然對夫人的舉動起了懷疑,還讓自己跟着,自己雖然當初也不太懂夫人想要幹什麽,但是他相信夫人的人品,而且當時夫人已經懷着大小姐了,怎麽會有别的心思,所以他才有此
一勸,但是雲相這個時候忽然提起來做什麽?
“你一個外人都能看得出來她的用心良苦,爲什麽偏偏是我,偏偏是我在懷疑她!”雲相說道這裏,忍不住伸出拳頭狠狠的砸在自己的心口上。
“老爺,老爺,萬萬不可啊,有事情您說就是了,您這樣讓小姐和公子知道了,可怎麽了得啊!”趙全連忙拉住了雲相的手。“我對不起她,我不該懷疑他,趙全,你知道嗎?雖然我想她念她覺得她的死是因爲我一時疏忽,但是這麽多年了,我依舊覺得,是她有事情瞞着我在先,她也有錯的,可是如今,如今……”雲相說道這裏,
隻覺得心如絞痛,整個人呼吸都困難起來。
趙全連忙給他順氣:“老爺有事情慢慢說,這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又扯起了當年的事情呢?”
雲相深吸了一口氣,将今天的事情跟趙全講了一遍,講着講着的時候,他剛才悲憤的神情漸漸被往日的冷靜所替代。
趙全聽完,心中依然明了:“也就是說,夫人在找什麽,但是有人不想讓夫人找到,所以故意派劉芝秋來監視,一旦夫人有所行動,劉芝秋人就會下手殺害夫人?”“恩。我雖然主觀懷疑容月,但是劉芝秋每逢我們兩個拌嘴,看似上來調和,實際上卻是暗中挑撥,可惜我當年太過年少氣盛啊。”雲相說道這裏,歎了一口氣,但是臉上卻沒有剛才的挫敗失意,而是目光
炯然的看着趙全:“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算計,可惜我們當時毫不自知。”
趙全聽到這裏,眼皮一跳看着雲相:“老爺,您是懷疑……”
“哼,這個時候你也不必有所忌諱。當年我和容月剛剛成婚不到一年,他就賜了劉芝秋給我,這想要幹什麽,顯然是清楚的很。”
“可是,陛下爲什麽要這麽做,有什麽東西值得他這樣呢?”
“我也就是在想這個。”雲相一時皺眉,畢竟時隔多年,突然提起,有很多地方都記不太清了。
“老爺,我記得夫人和梅妃還有麗妃是義結金蘭,爲什麽麗妃娘娘一死,夫人就自請出宮與您完婚了呢?”趙全說道這裏,自己心頭現實一跳,随即看向雲相:“老爺,我不是說夫人她對您的感情,我……”“我知道。”雲相擺了擺手讓他不要緊張:“容月是個重情義的人,不可能麗妃一死她就自顧自的嫁了,那梅妃在麗妃死後公然争寵,按照容月的性子不會坐視不管,少不得要上去教訓一二,可是她沒有,她
出了宮之後,似乎非常厭棄宮牆,再也沒有踏足過一步。”
“當年隻是以爲她氣梅妃如此作爲,如今想來,隻怕她和梅妃早就通過氣的,等等,等等……”雲相說着說着隻覺得腦中閃過一道飛光,卻怎麽也抓不住。
趙全見他這樣,不由的皺眉:“前些日子小姐倒是在宮中遇到了梅妃,梅妃還給了不少賞賜……”
雲相本來冥思苦想,聽到這裏,猛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
“什麽?”趙全吓了一跳。
“欣貴人的死!”雲相陡然開口。
“跟欣貴人的死有什麽關系?”趙全覺得相爺這個想法穿的有點太快,他一時有些跟不上。
“悠悠和舒檀最近不是都在搞欣貴人的案子嗎?我之前聽舒檀說過,說梅妃刻意将事情扯到麗妃之死上,看起來像是在跟皇後争寵!”雲相說道這裏看向趙全,趙全臉上一驚:“梅妃這是在翻案?”雲相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這麽多年過去了,梅妃依舊念念不忘麗妃的死,那麽比她更加重情義的容月呢?容月這般瞞着我的,肯定是跟麗妃的事情有關系,但是就算想要阻攔容月的話,那也應該是皇後
,而不是陛下啊?”雲相說着不由的又皺起了眉頭。
趙全想了想:“當年陛下登基不過兩年,皇後仗着親族勢力,隐然跟陛下抗衡,陛下會不會是因爲忌憚皇後的勢力,知道皇後的意圖,所以故意幫皇後做的順水人情?”
“不,不可能,你太小瞧了我們這位陛下了。”雲相微微的閉上了眼睛:“他生來皇族,慣會算計,恐怕關鍵的是他們在找的到底是什麽!”
趙全聞言點了點頭:“那個時候陛下跟皇後幾乎有些水火不容,确實不太會幫她什麽,但是麗妃的死不知道又跟這其中有什麽關系呢?”趙全低頭。
雲相卻豁然張開了眼睛,犀利的眼眸再也沒有往日的和煦:“我一生自問無愧于皇帝,但是他那麽早就算計我的妻子,之前又險些害我性命,真當我雲德城好欺負不成!”
“相爺,您的意思……”
“大的暫時治不了,先治小的!”雲相冷冷的揚起嘴角。已經發生的事情他無力阻擋,但是那些傷害過他親人的人,他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老爺的意思,是要先動了武閩侯?”趙全心中一凜。
雲相冷冷的笑了:“皇帝借我制衡了這麽多年,突然調定遠将軍回來,不過就是想要讓定遠跟我合謀,讓武閩侯交出兵權。呵,放着現成的機會不利用,難道隻讓皇帝利用我不成?”
趙全了然的點了點頭,哪知雲相忽然又低頭歎了一口氣:“舒檀跟着定遠不會有問題,隻是悠悠畢竟太過柔弱,這一旦局勢變化起來,我隻怕她被人盯上,到時候就麻煩了。”
“老爺的意思,是将小姐先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避避難?”趙全跟雲相久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恩,隻是這個地方隻怕不好找了。”雲相沉眸,忽然又看向趙全,眼中閃過一道果決。
“雲清豐既然不認我這爹,哪我也不再熱臉貼着冷屁股了,跟他徹底斷了關系吧。明日把劉芝秋送到他府上去吧,也算是了了劉芝秋的心願。她雖有罪,也不過就是個棋子,說到底還是我的錯。”
趙全聞言,心中一聲歎息,相爺到底還是心軟,雲碧蓮嫁了之後,雲清豐的事情一直拖着不肯做決斷,這個時候說是跟他斷絕關系,又何嘗不是一種保護?皇後的寝宮,一隻撲棱着翅膀的白鴿落在了春柔的手裏,春柔看過信連忙去見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