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碧蓮跟我說百裏長青非常上進,想要我推薦他去參加秋闱。”雲相的面容在燈火的照耀下起伏不定。
“老爺不是一向喜歡百裏長青麽,舉薦一下,應當也無妨。”趙全想了想。
“但是悠悠跟我說,百裏長青在慈雲庵多次私會碧蓮。”雲相皺了皺眉。
趙全低頭:“小的在接大小姐回來的時候,慈雲庵的雲隐師太跟我說,百裏長青和二小姐走的太近,她有撞到過,讓我勸解一下二小姐,自尊自愛和自重。”
雲相一愣:“竟然有這種事情?”
“我當時也吓了一跳,二小姐一向穩重,不知爲何,最近似乎有些偏激,之前老爺一直在大小姐房中,我也沒來得及禀告。”趙全想到雲隐師太臨走前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頭不禁有些疑慮。
“你也這麽想?”雲相長出了一口氣:“我先前覺得碧蓮跟百裏長青還蠻般配的,但是最近碧蓮的表現太讓我失望了,此番不知道是不是百裏長青背後教唆。”
“老爺,百裏長青原本就是商賈,老爺也知道,商賈之間最看重的就是利益,而且若有老爺提攜,百裏長青自然可以平步青雲,但是沒有老爺提攜,他自己的實力卻也不差。”趙全思索。
“你想說什麽?”雲相皺眉。
“小的是覺得,百裏長青的能力是肯定的,他的心思自然比二小姐靈活,看的也比二小姐清楚。若他秋闱落榜再來找碧蓮小姐求相爺幫忙也是可以的,沒必要這麽早就教唆二小姐。”趙全思來想去,終于理順了,看向雲相。
“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切是碧蓮自己的主意?”雲相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也隻是猜測,但是小的認爲,不管是哪一種,相爺還是不動爲妙。”
“我懂你意思。”雲相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不管真相到底如何,但是這兩人之中總有一個是渴求名利的。
少年正是意氣風發時,對錢财名利渴望實屬正常,但要看用的手段如何。官場黑暗,利用與被利用自然是常有的事情,若是耍心眼的是百裏長青,他倒是釋然,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若耍心眼的是雲碧蓮,他的心卻會非常受傷。
雖然他偏心雲悠悠,但是雲碧蓮他自認也沒有虧待過,而且雲碧蓮平日行事還是頗有可取之處,他到底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也不願意深究了。
“對了相爺,大小姐說想讓百裏永夜參加秋闱。”趙全想到雲悠悠的請求,連忙說了出來。
“此事,你以爲如何?”雲相站了起來,在書房中踱步。
“小的以爲,大小姐似乎對百裏永夜太上心了。”
趙全仔細回憶百裏永夜和雲悠悠的相處模式,分明是超越了主仆和朋友的界别,但是你說他們有奸情什麽的,他們做什麽卻都是當着衆人的面,神态自然,完全沒有絲毫的扭捏作态,所以,隻能定義爲主子非常看重的下人。
雲相點了點頭:“悠悠說想要培養他,日後也是我們相府的幫手,這樣換一個角度,你怎麽看?”
“這……”趙全一愣,随即附身:“若是換做培養手下的角度,百裏永夜,可以。隻是,小的心裏還是……”
“趙全,明天就把百裏永夜分給丘力勝當門生,跟京中都打好招呼,讓丘力勝舉薦他去秋闱。”雲相低聲吩咐。
“相爺,這……”趙全一愣,按照相爺以往的行事不會如此啊,就算想要培養,也會徐徐圖之,不可能這麽快啊,這不是把百裏永夜推到風口浪尖上嗎?
“你盡管去辦,至于原由,你還猜不到嗎?”雲相微微的勾起了唇角。
趙全看着雲相老謀深算的笑容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好了,女兒們的事情解決了,研究一下兒子們的事情。”雲相臉色恢複沉着,趙全連忙點頭。
第二日雲悠悠少見的賴床了,實在是新床太舒服,她根本就起不來啊。
結果雙燕進來說趙全求見,她才努力的從床上爬了起來。聽完趙全的話,雲悠悠一愣:“趙伯的意思是,永夜下午就要去戶部丘大人家報到了?”
“是這個意思,相爺吩咐,我就是來跟小姐打個招呼,恭喜小姐心願達成。”趙全笑了笑。
雲悠悠點了點頭,送走了趙伯,讓人去叫百裏永夜。等到百裏永夜來到面前了,她也沒回過神來。
“小姐?”百裏永夜連喚了三聲,雲悠悠才詐屍一般啊的一聲轉頭,看到百裏永夜,腦袋瞬間就耷拉了下去。
“永夜啊,我隻顧着讓你去參加秋闱了,怎麽就忘了想辦法讓你留在我身邊了。”
“小姐,這是何意?”
雲悠悠将雲相的意思說了一遍,随即不舍的看着百裏永夜:“趙伯說秋闱之前,你都得呆在丘府,你說我又不能去看你,想你了怎麽辦?”雲悠悠雙手支着腦袋,百無禁忌的說着。
她是把百裏永夜當朋友,心裏沒有多想,隻是覺得一直依賴的好朋友突然離開,生活不習慣不說,肯定會非常想念的啊。
百裏永夜心頭一震,沒想到雲悠悠竟然說出如此大膽的話,就是一般豪放女也不敢這樣公然相思吧。
“對了,對了,還有寫信,可以給你寫信吧!”雲悠悠一拍腦袋,向百裏永夜。
百裏永夜頓時苦了臉:“小姐,咱說話能注意點嗎,這又是相思,又是想念的,若是讓旁人聽了去,還以爲我們……”
雲悠悠這才想起來,這悲催的是在古代,寫個情書還得燒腦的凝結成五言絕句呢,如此直白的表達朋友之情,很容易被誤會。
“哎呀,大家都是自己人,别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好在她提前潛退了雙燕,不然還真得鬧誤會。
“以後若小的不在你身邊,你說話千萬要注意啊。”百裏永夜一聲長歎,雲悠悠的腦子有時候真的有點大。
雲悠悠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啦,不要唉聲歎氣的,你下午就走了多給我留點笑容嘛。”
“是的小姐。”百裏永夜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雲悠悠無語,歎息了一口:“算了,你這一去說不得功成名就,今日之别早晚都會有的。”
“小姐,你爲什麽對我抱有這麽大的信心呢?”百裏永夜皺眉,雲悠悠張口閉口他會高中的樣子,看起來如此笃定,心中那怪異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因爲姐姐我有小道消息啊!
雲悠悠心裏仰天大笑,面上還是眨巴着眼睛看着百裏永夜:“因爲我對你有信心啊。”
“謝小姐擡愛……”百裏永夜低頭。
“對了,永夜,我平時看書不多,但是看我爹書房多半是吏治改革方面的書,你去了丘府之後,一定要在這方面多下功夫。”雲悠悠忽然開口。
百裏永夜點頭,雲悠悠又仰着腦袋想了想:“對了,我之前對這方面其實也有一點想法,但是你知道,我一介女流嘛,也登不上大殿,給你看看。”雲悠悠從枕頭底下摸出厚厚幾頁紙塞給百裏永夜。
百裏永夜皺眉,雲悠悠什麽時候寫的,他怎麽不知道?
“對了,永夜啊,你去丘府嘛,接觸的肯定都是些人物,平時應酬吃穿什麽的,還是要多多注意的。”
雲悠悠撓了撓頭,又從櫃子裏摸出一個鼓鼓的包裹塞給百裏永夜。她記得百裏永夜是被百裏長青綁到相府的,分文沒有,如今就算去了丘府,那個百裏長青恐怕也不會給錢。
哼,百裏家不給,她給。
百裏永夜打開包袱一看,幾錠明晃晃的金子和幾百兩銀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的心中笑的都快岔氣了。雲悠悠這是幹什麽,給鋪前程,又給私房錢,好羅羅嗦嗦交代個沒完,這比親娘還親娘的舉動,怎麽看起來這麽可愛。
但是笑着笑着,心中卻滿溢了巨大的溫暖,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人這麽爲自己着想過吧。
“小姐,這……”他面上露出爲難的神色。
“怎麽,不夠嗎?”雲悠悠一愣,她是不太懂古代這個銀子是怎麽個衡量法,見百裏永夜爲難,以爲是少了,随手從首飾盒裏又摸出一大把珠翠發簪往百裏永夜手裏塞。
“加上這些夠不夠?”
“這些銀子就夠了。”百裏永夜連忙推辭,雲悠悠見他不似作僞,這才把珠翠發簪又扔了回去。
“小姐你這樣對我還好,若是換了别人,被騙了怎麽辦?”看着她如此毫無防備,百裏永夜覺得雲悠悠近來太沒有警惕心理了,應該給她提個醒,免得自己一走,那些丫鬟下人就蹬鼻子上臉。
“你放心啦,隻有對你是這樣,别人我才不會這麽大方的,我可是很摳門的。”雲悠悠滿不在乎的甩甩手,她自認爲情商該是很高的,隻對自己人大方,但是外人敢碰她一個子兒,别怪她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