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堂輕聲的呢喃,聲音中充滿着不安。
昨晚他就感覺到不對,雖然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但總覺得,他錯過了非常關鍵的時刻。
藍冉知道他着急,但是這也沒有辦法。
“哥,我們先回去吧。”
“嗯。”
藍堂沉沉的應聲,然後站起身離開警局。
墨家。
夏子歆從宴會回來以後,就輾轉反側的睡不着,隻要一閉上眼,腦中就會浮現出沐雪的臉,而且,在夢中的沐雪并不是普通人的樣子,而是滿身濕透,全身都在滴着水,臉上鮮紅一片,雙目空洞卻又恐怖的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好似要來向她索命一般。
七年前,明明說好的隻是一個交易,可是她們不但害死了她的母親,還讓她沉進了冰冷的海底。她雖沒有親手殺人,但雙手卻沾着兩條人命。
實在是慌不擇已。
她在天亮以後就去敲沈缦雲的房門。
“叩叩叩……叩叩叩……”
“誰啊?”
沈缦雲在門内心煩的詢問。
“媽,是我,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快把門打開,讓我進去。”
“什麽重要的事?你等一下。”
房門在幾秒鍾後被打開。
夏子歆匆忙的走進房内,整個人都又慌又亂的。
沈缦雲看着她慘白的面色,擔心道:“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是不是昨晚受傷的傷口出了問題?”
“不是。”夏子歆搖着頭。
“那是怎麽了?”
“媽。”
夏子歆緊張的抓着她的手臂,神經兮兮道:“我昨晚看到沐雪了。”
沈缦雲愣了一下,然後甩開她的手,極爲冷靜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她七年前就已經死了。”
夏子歆再次抓住她:“媽,真的,我在昨晚的宴會上,好像真的看到她了。”
“你也說是好像,也許隻是長得相似的人而已,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可是……”
夏子歆越想越覺得不對。
一開始她也認爲是自己看錯了,可是經過了這一夜,她左思右想之後,又聯想到了另一件事。
“媽,那個小鬼,他今年六歲半,算算日子,沒準……沒準就是沐雪生下來的。”
被她這麽一說,沈缦雲也起了一些疑心。
七年前,她并沒有親眼看到沐雪的屍體,隻是接到電話,聽人說沐雪已經沉入了大溪地的海底,而在這七年中沐雪也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所以她才一直認爲她已經死了,可如果……七年前沐雪掉進海裏僥幸生還,那剛剛子歆說在宴會上看到她,就有可能是真的,不過……
不對。
七年前,她們母女倆親眼看到沐雪吃下避孕藥,她是不可能會懷孕,那個野種不可能會是她生的。
夏子歆見沈缦雲忽然沉默不語,心情更加的緊張。
“媽,如果沐雪真的沒死,如果那個小鬼真的是她生的,如果她知道了我們做的事,那她是不是要來找我們報仇?她是不是要搶走攸甯?我會不會被趕出墨家?我會不會被抓起來?我該怎麽辦?我要怎麽辦?”
“慌什麽。”
沈缦雲闆着冷豔的臉,傲然道:“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七年,無證無據,誰都不能拿我們怎麽樣?而且就算她真的活着,真的生了孩子,真的要找我們報仇,我們也沒什麽好怕的,大不了……”她眼中忽然生出殺意,雙唇狠狠道:“我再讓她死一次。”
夏子歆看着母親的樣子,自己的心都不禁震動了一下。
她從不想過要害人。
那種噩夢纏身的感覺她不想再次體驗。
“媽,我們非要這麽做嗎?”
沈缦雲看着她越來越蒼白的臉,她忽然變的溫柔起來,還伸出手,牽起她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她的手背:“子歆,你不用擔心,這件事媽會找人調查清楚,媽會幫你處理好一切,你什麽都不用做,什麽都不用想,隻要像從前一樣,在墨家安安穩穩的做你的墨夫人就好,知道了嗎?”
夏子歆從來都沒有辦法違背她,隻能機械一般的點了點頭。
沈缦雲微笑的勾起嘴角,一臉慈祥的擡起手,幫她将額前的發絲掖到耳後,然後再次笑着看着她,道:“好了,去好好的洗個臉,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一下我帶你去痛痛快快Shopping,把你喜歡的東西統統都買回來,讓你忘了這些沒用的事。”
夏子歆又點了點頭。
沈缦雲如同在擺弄自己最珍愛的木偶一般,輕聲命令:“笑一笑。”
夏子歆抽動的勾起嘴角。
沈缦雲滿意道:“去吧。”
夏子歆唯唯諾諾的離開她的卧房。
傍晚。
天邊的雲彩如火燒一般,美得難以言喻。
天明坐在那棵古樹的秋千上,沐雪在身後一次又一次的推着他,不敢把他推的太高,怕他會摔下來,但天明很不盡興。
“媽媽,我想再高一點。”
“不行,太危險了。”
“我已經抓緊了,一定不會掉下去,就高一點嘛,高一點。”
“好吧。”
沐雪的雙手在他小小的背脊上微微用力。
天明整個人就好像飛起來一樣,那麽開心的叫着,滿面笑容,而在他蕩完以後,他拉着沐雪,要求着:“媽媽你坐,我推你。”
“你還小,推不動我。”
“推得動,我已經長大了,以後媽媽的背就由我來守護,你累的時候就靠着我,難過的時候也靠着我,我雖然現在還不夠強壯,但是我會讓自己長的又高又大,就像這棵大樹一樣,爲媽媽遮風擋雨,爲媽媽遮擋刺眼的陽光,還要給媽媽做一個更結實的秋千,讓媽媽安心的坐在上面,開心的一直笑到老,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全部全部……全部都給媽媽。”
天明嘴甜的說着動人的話語,小小的雙手用力的推着沐雪的背脊。
沐雪坐在秋千上,就那麽蕩阿蕩,蕩阿蕩……眼角忍不住盈出幸福的淚水。
這一生,有子如此,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