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深看了一眼聶輕衣,他立即替她答道:“小女尚未成親,但已經與人定親,不日便會舉行婚禮。”
獸皇一邊把玩手中的琉璃酒杯,一邊意味深長地笑道:“可我怎麽聽說你的女兒已經成親了?”
聶輕衣立即說道:“怎麽會呢?小女若是婚嫁,必定要舉行婚禮,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可能不通知陛下?想來是謠言混淆了陛下的視聽。”
“謠言?”獸皇笑了笑,“這可是阿賦親口跟我說的,你的意思是,阿賦在忽悠我?”
聶輕衣臉色微變,他怎麽差點把大皇子給忘了?
他連忙解釋道:“這件事情很複雜,一時半會怕是說不清楚,微臣改日再與陛下細細說來。”
“不,我今天就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獸皇的目光銳利如鷹,“我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誰在忽悠我?”
聶輕衣的額頭上浮出細密的汗珠,這件事情太棘手了,若是否則說謊,就等于指證大皇子欺君,但如果承認說謊,他和雲深深都得完蛋。就在聶輕衣左右爲難之際,雲深深忽然開口說道:“我的确尚未婚配,卻已經與對方有了夫妻之實,并且還生下一個孩子,爲了我的名聲着想,所以父親對外宣稱我已經婚配,但您是獸皇,我們就算有天大
的膽子,也不敢欺瞞陛下。我們對您說的每句話,都絕無虛言,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細查。”
聶輕衣回頭看向她,露出錯愕的神情。
他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這無疑是在毀掉自己的名聲。
獸皇也有短暫的錯愕,随即笑了起來:“沒想到你膽子倒挺大,沒有正式婚配,就敢與人生子,你難道就不怕毀了自己的名聲嗎?”
雲深深一派坦然:“名聲毀了便毀了,反正我除了他以外,也不會再嫁給其他人,别人的眼光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她沒有回頭,所以沒有看到顧驚鴻此時的神情,那種澎湃的喜悅之情幾乎能将人溺斃其中。
獸皇露出饒有興緻的笑容:“要是那個男人嫌棄你的名聲壞掉了呢?”
“嫌棄就嫌棄吧,反正我有爹有兒子,自己有手有腳能幹活,就算離開他,我也照樣能活。”
雲深深回答得很随意,顧驚鴻卻在此時變了表情,所有喜悅瞬間被惱怒吞沒,要是雲深深此時回頭看他一眼,一定會被吓得把剛才說的話全部吞回去。
獸皇放下玻璃酒杯,豪爽帝笑道:“好!不愧是狼王的女兒,就是有氣魄!我很喜歡你!”
雲深深笑得眉眼彎彎:“多謝陛下擡愛。”
獸皇單手撐在矮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傾,眼中精光閃閃:“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像你這麽有意思的女人了,不如你甩掉那個男人,跟我如何?我保證讓你下半輩子穿金戴銀,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雲深深微微一僵,因爲她感覺到有兩道銳利的目光從背後射來,仿佛要将她的身體洞穿般兇狠。
就算沒有回頭,她也能知道目光的主人是誰。
她在心裏哀嚎,完了,顧驚鴻那個醋壇子又要發瘋了!
獸皇見她不說話,以爲她在猶豫,便繼續說道:“我不介意你跟過其他男人,也不介意你生過孩子,如果你實在不放心你的兒子,你可以将他接到獸王宮裏撫養照顧,我保證不會虧待你們母子兩人。”
雲深深知道,她要是再不說話,身後的男人立刻就暴起殺人了。
她連忙開口說道:“能得到陛下的青睐,是我的榮幸,但我很愛他,在他沒有放手之前,我不會主動離開他。”
聽到“愛”這個字眼,在場三個男人同時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獸皇顯得滿不在意,在他眼裏,隻有天下江山,女人再好也隻是消遣的玩意兒,兒女情長不會幫助他鞏固權位,隻會成爲他征服天下的絆腳石。
聶輕衣露出懷念的神情,他想起了二十幾年前,與雲阡陌相識相戀的過程,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哪怕歲月無情如刀刃,卻也磨不掉她在他心中的模樣。
顧驚鴻微微一怔,哪怕他和雲深深孩子都已經可以打醬油了,但他卻從未聽過她談及愛這個字眼,最多也就是喜歡一詞。
喜歡隻是有好感,誰也不知道它能維持多久,但愛卻能銘心刻骨,終生不滅。
這是雲深深第一次當面說她愛他。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他在短暫的空白之後,一股甜蜜在胸口炸開,欣喜鋪天蓋地地湧來。
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過于我愛的人,恰好也在愛着我。
如果不是現在還有其他人。他一定會撲上去,将她緊緊抱住,大聲告訴她,我也愛你!
雲深深感覺到身後拿到銳利的目光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變得越發濃烈灼熱。
她覺得莫名其妙,她都已經拒絕獸皇了,怎麽他還在生氣?他這氣性未免太小了!鄙視他!
獸皇雖然對她有點意思,但也不是非她不可,作爲獸皇,他有着絕對的驕傲,既然對方不願意跟他,他也不會死纏爛打。
他随性一笑:“等你們成親擺酒之日,一定要送張請柬給我,我很想當面見見他,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能讓你如此鍾情于他。”
雲深深連忙應下:“一定一定!”
她心裏卻在想,要是讓你知道我男人是魔尊,估計你們分分鍾就能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聊完閑事,獸皇打算說說正事,雲深深很識趣地找了個借口,帶着顧驚鴻躲出去。
他們兩人剛走,獸皇就開口問道:“你見到魔尊了?”
聶輕衣應道:“見到了,我将聯盟的事情跟他說了。”
“他的答複呢?”“魔尊很願意跟我們聯盟,同時他還提出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聶輕衣頓了頓,見到獸皇露出感興趣的目光,方才繼續說道,“魔尊想要與我們聯手,以攻爲守,左右夾擊,反攻西鳳國和東雲國的聯盟軍!
”
“以攻爲守……”獸皇的目光微微一閃,嘴角上翹,“有意思,你再說具體點。”
“是這樣的,我們可以……”
在聶輕衣和獸皇商讨國家大事的時候,雲深深正帶着顧驚鴻在逛花園,這園子裏的花草種類非常繁多,既有從西鳳國進口的鳳仙枝,也有從卻邪界移栽過來的魔骨花,甚至還有從東雲國引進的盤月花……
雲深深伸手戳了戳嬌嫩的花瓣,感慨道:“南獸國就跟這個花園似的,願意接納四方來客,由此可見,獸皇的胸襟相當寬廣,野心也是非常不小。”
顧驚鴻摟住她的腰,湊到她耳朵邊低聲說道:“怎麽,你後悔拒絕獸皇的求親了?”
他想,要是她敢承認自己後悔了,他一定會立刻把她綁回卻邪界,再也不準她踏出魔宮一步!
雲深深推開他的狗頭,一臉嫌棄:“你一天到晚除了吃醋,還能幹嘛?腦子裏就不能想點正事兒嗎?”
顧驚鴻眯起雙眼,不滿地說道:“你不僅後悔拒絕獸皇的求親,還開始嫌棄我性格不好了。”
雲深深忍不住翻白眼:“你再胡攪蠻纏,今晚你就睡地闆!”
“你要是跟我一起睡,就算是釘闆我都願意睡!”
雲深深懶得再搭理這個無理取鬧的男人,掰開他的鹹豬手,扭頭朝湖心亭走去。
顧驚鴻緊随其後,輕聲喚道:“深深。”
雲深深腳步微頓,回頭看向他:“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忽然很想喊喊你。”
雲深深無語了,她走進湖心亭,剛一落座,就又聽到身邊的男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深深……”
雲深深扭頭看向他:“又怎麽了?”
“深深……”
雲深深:“……”
顧驚鴻将她抱入懷中,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溫柔地摩挲,一遍又一遍地低念她的名字。
“深深,深深……”
雲深深忍無可忍了,揪住他的衣領,質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深深,”顧驚鴻低頭望着她的眼睛,血瞳之中,情深似海,“我愛你,很愛很愛你,比你愛我還愛你。”
雲深深愣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男人是在回應她剛才在獸皇面前的告白。
她有點羞澀,有點窘迫:“行了,我知道了,别再說了。”
顧驚鴻貼近她的臉頰,柔聲說道:“我想再聽你說一遍”
雲深深裝傻:“說什麽?”
“說你愛我。”
雲深深推開他的俊臉:“都一把年紀了,還說這個幹什麽?走開走開,别妨礙我欣賞湖景。”
顧驚鴻卻紋絲不動,他低聲說道:“你要是不說,我就現在吻你,一直到吻你說爲止。”
雲深深惱羞成怒:“光天化日你就敢耍流氓啊?”
顧驚鴻捧住她的臉頰,逼近她的眼眸,逼問道:“你說不說?”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雲深深有些驚慌失措,這裏可是在獸王宮的花園裏,周圍随時都可能會有人經過,萬一被别人看到,傳到獸皇的耳中,隻怕她又得費腦子解釋一番。
被逼無奈,雲深深隻能妥協。
她清了清嗓子,底氣不足地說道:“我、我愛你……”
顧驚鴻的眉眼溫柔成春水,他親了親她的鼻尖,說:“我也愛你。”
雖然雲深深很不想承認,但她此時的心髒如小鹿亂撞,怦怦直跳。
有些人,哪怕被時光阻斷,被記憶分開,但仍舊會在本能的驅使下走到一起,人們将這種神奇的力量,稱之爲愛。
就在氣氛越發暧昧甜蜜時,頭頂上方忽然傳來十七的聲音:“陛下,有人來了。”
所有的暧昧瞬間煙消雲散,雲深深用力将顧驚鴻,她竟然忘記了,無論顧驚鴻身在何地,身邊都會有影衛在暗中跟随。這就意味着,她剛才的表白,全都被影衛們看得清清楚楚。卧槽,老臉都丢盡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