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的宅子裏算起賬來。齊開杏和齊開來兩個算盤撥的飛快,不一會便把賬目算了出來,齊開來念給大家聽道:“咱家一共種了五千八百九十畝稻子,稻種共計兩百四十萬斤,得十二萬兩千銀子,雲大爺家是八百畝水稻賣了三十五
萬斤稻種,得一萬七千五百兩銀子,平均每畝地純收入二十兩又無錢五銀子。”“這是刨除自家留着白米之後的數目。”齊開杏說着擡頭看了雲朵一眼滿眼的哀怨之色,本來兩家都還能賣一些的,可雲朵非說要留夠自家吃的再賣,想想就覺得心疼銀子,“不過這也就是今年的價錢,明年
大家都種水稻估計咱們家就賺不到這個好價錢了。”“别人家是不能,但咱們家在接下來的兩年還能買這個價錢的稻種。”雲朵笑着搖搖頭,假裝沒看到齊開杏的神色,在衆人的注目下道:“咱們這不到三百萬斤的糧種看着是多,可把北方各地州府都推廣到還
是不夠用的,而且那些種水稻的人也不見得能有咱們家的稻種好,朝廷爲了能順利推廣北稻必然會繼續收購咱們家的稻種,但最多也就是再有兩年,所以這兩年咱們家還是繼續種水稻爲主。”
雲朵的話在兩家人心裏就是聖旨,種水稻雖然也算得上是麻煩,可收入比其他莊稼高太多,傻子才會不種。數完銀票的雲飛立即點出五千兩銀子遞給雲朵道:“朵兒說咋幹就咋幹,咱們都跟着就是。不過親兄弟明算賬,當初買荒地的時候咱家跟朵兒借了五千兩銀子,這幾年雇長工蓋房子的一直沒還,這親兄弟也
得明算賬不是?這是本金,另外這一千兩是利息銀子。”“那俺可就收着了,大哥你以後再用銀子找俺,利息看着給就成。”雲朵笑嘻嘻的點了一遍銀票,這銀子畢竟是過了明路拿走的,自是要當着大家的面還錢更好,不過這是雲朵的私房錢,大家也隻是跟着一
樂沒說别的。“種地的事還早着,今兒俺想和大家說個事。”将銀票收好之後,雲朵一臉正色的道:“家裏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俺想着往南邊做點生意,哪天在這邊住着不順心往南邊走走也省的連點根基都沒有。不過家裏
現在鋪陳的太大,隻能讓人先過去南邊試試水,實在不行咱們就買個莊子老老實實的做地主,再在城裏買個鋪子收租子也成。”齊開運歎息道:“這事俺同意了,雖然俺也不願離開故土,可人活着總得向前看,俺也不想老宅那邊總是找點事來鬧,這樣糟心的日子俺也覺着累,況且孩子們都會長大,俺不想他們一代代的糾纏下去,遲
早有一天鬧成仇人。”
“現在就是仇人!”瞪了齊開運一眼,雲朵糾正道。
“是,現在就是仇人。”齊開運無奈一笑,他們把老宅當陌路人,可老宅的人是把他們家當仇人的,要不是齊家現在人多估計都得被生吞活剝了。
閉嘴不再說話,雲朵有些煩躁的擺弄着衣袖,齊柳氏和雲父幾個老一輩的對視一眼後都達成了默契,他們這些老人雖講究落葉歸根卻也是要跟着孩子走的。在縣城的這幾天雲李氏很老實,即便是大多時間是被扔在他們自家的小院子裏也是乖乖的待着,自從雲飛買了護院回家之後,雲李氏出門便會有人跟着,想回娘家沒有雲飛點頭便隻能被下人‘請’回去,雲飛
警告雲李氏再不老實就把她休回娘家去,雲李氏是真的怕了。
“夫人,老爺他們今兒怕是不能回來吃晚飯了,要奴婢先給您開飯嗎?”婢女恭敬的問話,隻是在雲李氏的眼裏卻是礙眼的存在。
小丫頭十五六歲正是水嫩的年紀,再看看自己這幾年皮膚蒼老了許多,雲李氏便很不能把眼前的人兒給撕碎了。
“不用了,俺還不餓。”雲李氏起身到床上去躺着,臉沖着裏面流淚,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家裏說一不二的,從什麽時候起便是家裏最不受待見的那個。
仔細的回想了一番,雲李氏不覺得自己做錯任何事,一切都是因爲有雲朵的存在,是這個小姑子害了她。
下人退出房間之後雲李氏暗暗磨牙,恨聲道:“雲朵,這輩子俺和你的仇都别想了了,俺一定要看着你過的凄慘才能出了這口惡氣。”雲李氏的想法自是沒人知道的,在縣城裏住了幾日之後雲朵一行人便各自回家去,臨走之前自是也和宋清明說好了需要用人的時候随時派人去齊家知會一聲,并且齊開運也說過擔心接下來種稻田的時候養
魚的人太多,怕是賣不出去的話,至于宋清明會不會放在心上則不是齊開運等人能管的了的。
轉眼間便到了春忙時分,青谷村裏種小麥的人家不多,那綠油油的麥地多數是齊家的地,畢竟等冬小麥收了之後隻能再種一茬莊稼,最多能再種點過冬的菜,對于村民來說還是兩茬稻谷更劃算。齊家從各個莊子抽出一些種稻子的好手借調給縣衙,除了縣裏答應每人每年給二十兩銀子的工錢,齊家也還會在年終的時候給分紅,這樣的好差事卻沒人搶着做,在别的村子即便被供起來那也沒在齊家夥
食好,哪個村子能頓頓不斷葷腥?甚至是隔幾日就是百米白面的吃飽?
最重要的是齊家的莊子就是他們的家,沒人願意在不缺銀子的時候外出務工,最後隻能抽簽決定誰去。齊家的莊稼都交給齊開運去管,雲朵則是主管家裏的幾個花園,齊洪氏母女在空地起了新房子,齊柳氏不帶孩子的時候就去那邊幫忙,齊開來則和齊栓子出去遊曆,帶着袁家三兄妹跟着保護,劉學明倒是
哭鬧着要跟着,可他年紀太小家裏不放心便被拘在家裏讀書。值得一提的是齊老太太在齊三郎開春跟着其他犯罪的人流放之後一下子消停下來,幾個月都不曾見她出門過,有人說齊老太太是因爲作的太過,把兩個孫媳婦的娃子給作沒了才消停的,但實際上是齊老太
太把存了大半輩子的銀子用在給齊三郎打點上,手裏頭沒銀子的她不受兒媳婦待見才不敢作妖。齊李氏原本嚷着要分家,齊大郎垂頭喪氣的說出是他打死了胡父,齊三郎臨走前跟他說要是不照顧着三房就把他給供出來,齊李氏這才不敢再鬧,齊王氏反而在家裏稱大起來,整個齊家幾乎都是她這個沒
有男人撐腰的人說了算。雲朵倒是聽到這個信兒,隻是她雖猜到這個内情卻隻和齊開運說過一嘴,隻要齊三郎不供罪那誰也拿齊大郎沒轍,自家過自家的日子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