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在村子最北頭,随着齊家馬車幾乎整個村子不忙的人都跟過來看熱鬧,還是那破敗的土屋和根本沒有什麽防護作用的籬笆牆,齊家的馬車停在這倒是顯得格格不入。正抱着買來的小媳婦睡的正香的胡金才被胡母給叫了起來,一臉興奮的看着齊家馬車上的東西,胡金才更是一臉得意的看了自家媳婦和母親一眼,随後像是大老爺一樣拽着身子朝齊開運走來,隻是身上那
身明顯不合身的綢緞衣裳也不知道是在哪個當鋪買來的,看上去有些滑稽。穿着細棉布的棉襖,灰毛鼠皮滾邊的齊開運朝胡金才拱手道:“胡大叔爲救犬子而出了意外,俺們齊家都會銘記于心,胡大叔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金才大哥你,俺們齊家大話不敢說,隻要俺齊開運還活
着能吃上一口飽飯便不會讓金才大哥你過喝粥的日子,這是俺們的一點心意,還請金才大哥你收下,胡大叔的喪事也該盡快辦了,有啥需要的俺絕不會推辭。”“當家的你快看看吧,你爲了救齊家小少爺連命都沒了,他們就用這麽一車東西把你打發了啊,同樣都是命你的命咋就這麽不值錢啊!”胡母之前一直貪婪的盯着馬車看,這輩子也見過這麽多好東西,可這
會卻是哭天喊地的罵齊家薄情。
“娘,爹還沒入土爲安呢,你可不能傷了身子讓爹走的不安心啊。”小媳婦扶住胡母矯揉做作的開口,不安分的眼神不時的在齊開運身上掃過,一看便知道以前不是個安分的女人。
“娘你說啥呢,運哥兒是那樣不念着恩的人嗎?快别哭了,俺爹最不喜歡看你哭咧咧的樣子,别把俺爹的魂給吓散了。”胡金才一副很大義的樣子,要是他的神态能收斂點或許會有人信。
不過親爹屍骨尚未安葬便買了個女人回家裏來厮混,這樣的人能是孝子才有鬼了。
齊開運也不氣惱,而是拱手道:“俺之前給金才大哥那一百兩銀子可夠置辦喪事所用?要是不夠的話,金才大哥看看還缺啥,俺讓下人去置辦,這老人總要入土爲安的好。”村民們聽的抽了一口涼氣,一百兩銀子在鄉下辦喪事那絕對是地主級别的,齊家有銀子大方一些是可以,可胡家根本就沒準備一點辦喪事的物件,便是胡父的屍骨如今也是用草席裹着放在雪地裏頭的,好
在這是冬天到沒有腐壞,否則早就成一堆白骨了。
胡金才臉色不大好看的看着齊開運,沒想到齊開運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這樣的話,頓時挂着臉道:“運哥兒,你那一百兩銀子是給俺爹辦喪事的嗎?之前咋沒聽你說過?”
“金才大哥,俺侄子那時候還在醫館裏呢,俺哥心情不好可能話沒說明白,要不是胡大叔的死和俺家有些關系,俺哥咋能給你那麽多銀子呢?”齊開來在一旁開口。
原本打算和齊開運來橫的胡金才,聽到齊開來開口倒是沒敢直接嗆聲,就怕齊開來以後做大官會報複他,這秀才公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村長和族老們這時候也姗姗來遲,倒也把幾人的話聽了去,村長便看着胡金才道:“金才啊,咱們村子裏辦喪事,最多也就是花個幾兩銀子,這一百兩銀子咋的也花不完,運哥兒給你這麽多銀子,以後你就
留着好好過日子,隻要不太懶日後就不怕沒好日子過,這樣你爹也能瞑目了。”其他幾個族老也跟着說是,齊開運這時候朝村長幾個問好,随後歎道:“雖說一百兩銀子不少,可胡大叔畢竟是沒了性命,俺這心裏頭愧疚,可俺們也不能讓胡大叔起死回生,便想着爲胡大叔做一些事,以
後每年俺們都按着這個規矩給胡大嬸送禮物和銀子過來,隻要胡大嬸還在世一天俺們家便不會斷了這份禮,還請六爺爺和各位族老爺爺以及鄉親們給做個見證。”
“你這娃子是個有心的,便是那些城裏的大老爺也沒你這份善心,大胡子走的也能安心了。”村長感慨的點點頭,其他人也都跟着應和。齊開來朝下人打了個招呼,便開始将東西一樣樣的往下搬,齊開運則是拿着朱砂請村長等人在見證書上按手印,等東西搬完之後齊開運便來到胡母身邊讓她也按手印,胡母自是沒有猶豫的就按上了,正在
數着銀子的胡金才連想都沒想的也按了下去,小媳婦在一旁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一車的東西無非是米面油和肉類,布匹糕點白糖,這些東西多是多卻也不值多少銀子,但養活一個三口之家一年綽綽有餘,再加上五十兩銀子,絕對能讓胡家過上不錯的小康日子,懂得攢銀子幾年便能成
爲富戶。
可在小媳婦看來,這和齊家的家底比起來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自是不甘心的,但手印按上了再說什麽也遲了。“金才他娘,你家大胡子雖然不在了,可齊家做的也夠仁義,你們以後就安生過日子吧,這好運到也不是誰家都能遇到的,換做是别的富貴人家給你們那一百兩銀子早就打發了,俺聽說不少大老爺都把咱們鄉下人的命看的很賤,就是十兩八兩的打發了你們也說不出啥來,連官府都沒法确定你當家的是咋沒的不是?”村長臨走前沖胡母說了幾句,不過眼神卻是看向胡金才兩口子,希望他們能明白他這番話的意
思。齊家縱然有感恩之心,也是出于鄉鄰之間的情分,若是隔三差五的就去找齊家要銀子,隻怕胡家以後也别想有安生日子過,誰敢保證齊家現在的身家還隻是老實的莊戶人家,而不是和城裏那些大老爺一樣
,爲了避免麻煩做點什麽狠事。
村長畢竟活了這麽一大把年歲,想的事情遠遠比别人更遠,隻是這樣的話他最多和三個兒子說說,連老闆也不能說半句,傳出去半句不好聽的,他們劉家和齊家的關系也就斷了。齊開運又說了幾句節哀之類的話便帶着家人離去,胡家母子這時候還沉浸在這些東西夠用到什麽時候,銀子該怎麽的喜悅之中,倒是小媳婦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齊開運遠走,心裏頭想着跟着胡金才這個沒頭腦又好吃懶做的家夥倒不如跟着齊開運,哪怕是做小妾也比現在的日子好得多,隻是她一時想不到如何創造機會,也沒人知道她的這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