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齊洪氏母女要求分家單過的這種事,本來村長就可以做主,但齊老太太不消停,村長便讓人把幾位族老請來了,雲朵家的院子一下子就熱鬧起來,家裏的凳子都不夠坐的,雲朵便讓齊開來去借幾把凳子過來。
因着家裏有事,鐵定是不能開工蓋房子的,雲朵心裏把老宅的人給默默的罵了一遍這才舒心一點,去廚房燒了熱水,給村長和幾位族老都端了一碗糖水過去,這可是村子裏待客的最高待遇,就是村長家的茶葉也隻能是上面有官差來查戶籍等事的時候才會舍得用。
安排好茶水之後,雲朵便招呼洪大娘和菜花幫忙做晌午飯,打算留村長和族老們在家裏吃飯,也算是給自家拉人脈,正所謂吃人家的嘴短,以後定是能用得上的。
家裏面沒有酒,見齊開來回來,雲朵便給他拿了一小串銅闆讓他去村頭打酒,順便再買隻雞回來,雲朵這才有空到外面去‘旁聽’。
“俺們家四郎可是個孝順的喲,現在四郎不在了,這娘倆想要分出去也成,就每個月給俺一兩銀子的養老錢,年節再拿上四禮和一套新衣裳,俺要是有病吃藥啥的也要和老大、老三家的一起擔着。”齊老太太口氣極大的說出自己同意分家的條件,這話立即引來一陣議論紛紛。
但凡是找村長主持分家的,那都是淨身出戶,自是不用再給老人養老錢什麽的,年節禮也是看日子過的怎麽樣再說,幾乎也都是過年能給送一斤肉就不錯了,畢竟白手起家鮮少能有起得來的。
況且齊洪氏母女這孤兒寡母的,怎麽活下去還是個難題呢,哪裏能承擔得起齊老太太的要求。
悄悄的詢問齊開運青谷村以往遇到這種事都是怎麽處理的,齊開運的話倒是讓雲朵有些無奈了,“大多數淨身出戶都不會再拿養老錢的,但也有例外的時候,像是遇到那種父母兄弟難纏的,也要給點孝敬銀子,最多的也就是一年給一袋子糧食,過年的時候扯一塊尺頭并二斤肉。不過我聽說好像也隻有這麽一戶人家是這樣分家的,那還是因爲那家的兒子直接帶着媳婦孩子去了嶽家做上門女婿,可四嬸家裏的親戚是指望不上的。”
雲朵點點頭,她是個外人倒是不适合說幫忙說些什麽,村裏人怕是也不好說什麽得罪老宅的話,以免日後被報複,就隻能看齊洪氏夠不夠硬氣,否則這家還真不好分,分了也不好過。
“娘要是想逼死俺們娘倆也成,俺們娘倆今兒一頭碰死在家門口,去和地下的當家的團聚,也好告訴當家的并非是俺們娘倆不能替他盡孝,實在是賣了俺們娘倆也不值那麽多的銀子。俺倒是也想要問問當家的,他還能不能認出俺是當年那個他非要上門求娶的媳婦,還能不能認出瘦的皮包骨的閨女。”坐在凳子上靠在齊開杏身上,齊洪氏聲音雖不高,卻句句是威脅的話語。
一旦她們母女真的死在老宅門口,老宅的名聲可就更響亮了,到時候那些個沒成親的小子就等着打光棍,姑娘也不好嫁了,還怎麽換嫁妝銀子?
齊老太太剛要再罵,便被兩個媳婦給堵住了嘴巴,她們也想要銀子,可兒子娶不上媳婦要銀子有啥用?再說也沒多少銀子,老太太自己花銷一些,剩下的還要平分,不值當了。
這妯娌倆倒是心齊,隻是日後齊洪氏富裕了,她們可是後悔死今日的舉動了,銀子足夠之後,買媳婦也是使得的啊。
朝齊大郎和齊三郎遞了個眼色,兩個男的立即會意,齊大郎當即擺出一副當家人的姿态道:“俺是齊家的長子,爹不在了這個家就是俺說了算。四弟去了這麽多年,俺們一直都養着四弟妹和杏姐兒,現在她們母女不願意和俺們一起生活了,俺們也不好強留着。隻是按照規矩,這女娃是分不得家産的,四弟妹和杏姐兒分出去以後俺們也是不能再管的。但是,四房還有人在,給老人養老銀子的事總得有個說法,俺也替娘做主,四弟妹可以把嫁妝帶走。”
齊大郎把話都說了,齊三郎氣的直瞪眼,便蹲在一旁不做聲,好人做不了他也不做惡人就是。
齊洪氏被氣的笑了,握着齊開杏的手道:“這些年俺們娘倆家裏的活計和地裏的活計都沒拉下,就連兩個嫂子的衣裳都是俺們洗的,俺們娘倆靠自己的一雙手養活自己,不欠你們啥。俺的嫁妝,在當家的生病的時候早就典當抓藥了,那時候還沒分家,按理說當家的藥錢應該公中出,不該是用俺的嫁妝的,俺也不計較那些,隻當是替娘省了銀子,提前給娘的養老銀子。現在俺們娘倆身上一個大子沒有,也沒有一碗飯,更沒有個住的地方,大哥還想要俺們娘倆給養老銀子,這說得過去嗎?要不,大哥先把俺典當的嫁妝銀子補上,這樣俺們娘倆一定會按照村裏人的規矩給娘養老錢,咋樣?”
齊洪氏的話逗的不少人笑了,也有人心酸不已,暗罵老宅的人不是人。
當初齊四郎病的那般重,最後還是沒錢買藥拖死的,當時老宅的人可是到處說齊洪氏死守着嫁妝銀子不松手,卻不知是老宅的人不肯花銀子。
村長和幾個族老也是氣的夠嗆,齊大郎沒想到齊洪氏敢把這些老底都抖出來,心裏合計一下養老錢的事,再估算一下齊洪氏的嫁妝值多少銀子,立馬開口道:“養老銀子的事,俺看就這樣算了吧。不過既然是分家了,總要有個章程,以後四房是好是壞和老宅都沒有關系了,老宅也不會要四房一文錢,這樣中不?”
“就按照大哥的意思辦吧。”齊洪氏疲憊的點頭,沖村長等人彎腰道:“勞煩村長和族老們做個見證,四房淨身出戶,以後和老宅各過各的,再不相幹。”
暗暗爲齊洪氏點個贊,雲朵倒是沒想到被欺壓了這麽多年的齊洪氏竟是個有主意的,瞧瞧這最後的态度可是擺明了她是被欺負的那個,殊不知正是心中所願。
“口說無憑,還是立個字據的好,可别弄得和二房當初一樣。”雲朵狀似小聲的嘀咕一句,卻是讓院子裏的人都聽的清楚。
不等别人說話,齊大郎立即點頭道:“運哥兒媳婦說的對,這分家就是得要文書,勞煩村長給寫個文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