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一片銀白色的天地,看着那一片片飄落的雪花,夕月忍不住伸出了手去,一片晶瑩落在她的手心,轉瞬細化成瑩瑩水珠。
“已經下雪了……”這水如同化在了夕月心頭,她看了那水珠半響,忽然低低一歎。
趙慕蘇看着這般的夕月眼底浮上了幾分疑慮,可不待他問些什麽,夕月已經回眸看着他嫣然一笑。
“其實,和你去北乾,也沒什麽不好!”
之後,夕月沒有再和趙慕蘇說過話。
她隻閉目養神,而趙慕蘇則坐在她的對面看書,馬車中安安靜靜的,兩個人互不幹擾,隻有趙慕蘇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
這樣的安靜一直持續到快近黃昏之時,馬車門被輕叩兩聲,女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公子,前面不遠就是東城門了。”
“嗯。”
趙慕蘇應了一聲,放下手中書本看向夕月,“已經到北乾了。”
夕月并未睡着,自然也聽到了那話,可她心底雖有巨浪滔天,面色卻依然平靜無波。
睜開眼,看着趙慕蘇道:“夕月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不知趙三皇子可願意暫時收留夕月?”
她落落大方的模樣從容而又淡然,讓人看不出她心底真正所想。
趙慕蘇看了看她,揚眉一笑,“承蒙夕月姑娘不嫌棄,慕蘇自然是願意的。”
夕月亦是點頭一笑,“那就多謝趙三皇子了。”
話剛說完,就聽馬車外遠遠傳來一陣馬蹄奔馳之聲,直到靠近了馬車時才緩緩的慢了下來。
很快的,男子爽朗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三哥,我總算是把你給等回來了。”
随着這聲音的響起,馬車亦是一陣颠簸停了下來,馬車門忽然從外面被打開,男子的聲音還未停,“你不知道,你若再不回來,我就要被父皇給煩……”
抱怨的話頓在嘴邊,趙慕雲目瞪口呆的看着馬車中的夕月,就連張開的嘴都忘了閉上。
夕月卻隻是看着眼前不過十八左右的少年郎微蹙了蹙眉,轉瞬就恢複了淡然。
她平靜的看着趙慕雲,甚至還對着他微笑了笑。
趙慕雲快速的眨了眨眼,眼底詫異和疑惑一閃而過,随後卻是浮起一抹詭異的暧昧之色。
他嘿嘿的笑了兩聲,極快的鑽進了馬車坐在了趙慕蘇的身邊還碰了碰他的肩膀,“三哥,這位姑娘是……”
“夕月!”不等趙慕蘇開口,夕月已經自己說道。
可趙慕雲顯然沒反應過來,隻聽着“夕月”兩個字眉頭狠狠一皺,“什麽夕月?”
夕月神色不變,依然是淺淺笑着,疏離又有禮,“我的意思是我叫夕月。”
想了想又道:“想來,這位便是五皇子罷!”
可趙慕雲顯然沒有注意到她後面那一問,隻是一臉莫名的盯着她,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幾番,才有些困惑的道:“你叫夕月?哪個夕哪個月?”
夕月心頭一動,想到燕殇也曾這樣問過她:哪個夕,哪個月?
秀眉微挑了挑,道:“自然是夕陽的夕,月亮的月。”
“夕陽的夕,月亮的月……”
趙慕雲低低呢喃,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一雙本發着亮的星眸忽然就沉了下去。
就連一旁未曾開口的趙慕蘇神色也變了一變,她的名字怎麽可能是那兩個字?
他早就調查過她,明明是魏國右相嫡長女千曦玥,就算她如今不承認自己姓千了,難道連名都改了?可怎麽這麽巧合,偏生就是那兩個字?
看着他二人忽變的神色,夕月眨了眨眼,“怎麽了,我的名字有什麽不對嗎?”
“你的名字……”
“沒什麽不對。”
趙慕蘇打斷了趙慕雲欲出口的話,接着朝馬車外道了一句,“天晚了,進城吧!”
“是,公子!”
随着馬車外的女子應了聲,馬車再次緩緩的動了起來。
趙慕雲一臉惆怅的看着打斷了他之後重新看起書來的趙慕蘇,又忍不住的盯着夕月看了又看,隻覺得心裏的疑惑快要将他淹沒了,可礙于三哥在又不敢多言,一張俊臉也就越發的糾結起來。
夕月此時卻已經顧不上他,她的目光已經落向了被她半打開的車窗之外。
看着那近在咫尺高高聳立的城樓,她以爲自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此時還是止不住的喉間一甜,疼痛如錐刺骨,連微弱的呼吸都不敢。
鮮血早已經被清洗,戰火的痕迹也已經被時光撫平。
這座已經伫立了八百多年的城樓依然以無比恢弘雄壯的氣勢立在這天地之間。
隻是,它的名字卻再也不是“北陽!”
目光從朱紅色城門之上那兩個金燦燦的大字上一掠而過,一雙明眸卻仿若天凝地閉、風厲霜飛。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騰、在燃燒。她忽的閉上眼關上車窗不敢再看,隻怕自己會忍不住。
北乾!
呵……總有一天,她會讓它叫回原來的名字!
一直盯着她的趙慕雲自然發現了她有些異常,深鎖着眉頭,抿了抿唇角他忽然道:“夕月姑娘莫不是不舒服嗎?”
他的話落,趙慕蘇已經擡眸掠了夕月一眼,見她閉着眼面色卻是有些蒼白,似乎也沒想回答趙慕雲的問題。
想了想他便接口道:“她之前落了水,今日才醒來,想來還未曾完全康複。”
趙慕雲“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終究還是忍不住看了眼趙慕蘇,小心翼翼的問道:“三哥,你和夕月姑娘怎麽認識的?”
趙慕蘇眯了眯眸,看了看依然閉着眼的夕月,默然一瞬才道:“在魏國認識的。”
趙慕雲恍然大悟,“這麽說,夕月姑娘是魏國人?”
趙慕蘇“嗯”了一聲,對于夕月的身份顯然不想說得太多。可他不想說,趙慕雲卻是越發來了興緻,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止不住的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