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殇看着那斷崖邊上的人,隻一眼,心跳驟停。
他眼中隻有那個站在崖頂的纖薄身影,她的黑發随風而舞,身姿薄弱虛浮的好像随時也會被那風吹去一般。
“夕夕……”
燕殇面色大變,哪怕泰山壓于頂也能泰然處之的人此時也難免多了些恐懼之意,身影比閃電還快的朝着夕月急速掠去!
隻是,在快要靠近夕月之時卻忽然頓住。
漆黑如淵的眼底風波開始湧動,他幾乎忘記了自己身處幻陣之中,這不過是幻覺而已。
可不知怎的,這幻覺竟然如此真實?真實到讓他都快分不清是真是假?
也就在他停下之時,斷崖邊上的女子卻忽然回了頭,雙眸如染星光,微彎了唇角看他,隻是那唇角的弧度怎麽看都有些苦澀和悲涼。
她低低的喚他,“燕殇……”
燕殇沒有動作,目光卻微滞了滞,這若是幻術,這魏洛菡倒是有幾分真本事。
許是見他沒有反應,夕月苦笑一聲,“怎麽,以爲我是幻覺嗎?”
說完之後,夕月一歎,重新轉回頭看着那斷崖之下,也不再說話。
燕殇眸子一狹,總覺得有幾分怪異。
他看了她背影片刻,忽然閉眼運起内力來,待内力在體内運行一個小周天之後再次睜眸,眼前場景已然再次變化。
依然是那個斷崖,崖邊上一男一女似乎正在争執着什麽。
可燕殇見到這場景卻驟然變色,因爲他看見,那女子的袖中忽然滑出一把匕首,她手握着刀柄正狠狠的插入男子的心髒。
男子的面上全是詫異,眼底帶着一抹隐藏極深的痛色,他緊緊的握住女子的手腕,低低的道:“這麽想本王死?”
女子似乎已經陷入魔怔,聞言沒有任何反應,隻用那雙帶着殺意的腥紅眼眸死死的盯着他。
燕殇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狹眸,忽然覺得心口處也如被匕首狠狠刺入一般疼痛起來。
他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幕不過是他的回憶,可這痛感卻真實的好像夕月那把匕首還在他體内來回劃拉着,隻讓人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他猛的伸出右手緊緊壓住自己的左心房處,五指成鈎,力道大的幾乎要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可那痛卻怎樣也壓不下去。
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燕殇死死的盯着那斷崖上的男女,如同他回憶中一般,夕月死死的咬上了他的脖頸,那恨意如要喝光他的血一般,毫不松口。
那一瞬間,體内的血液迅速翻湧,直直的朝着頸部大動脈湧了上去,血液一點點流逝的感覺無比清晰。
燕殇的眸光一瞬間變得有些迷茫,似乎自己正站在斷崖邊上,而懷中人正瘋狂的吸食着他體内的血液,他明知道應該将她推開,可卻又莫名的不願意。
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生命在流逝……
面色越來越蒼白,燕殇閉上眼,好像是在等待生命盡頭的那刻。
直到一聲輕喚傳來,那聲音有些微微發顫,似乎就在他耳邊。
“燕殇……”燕殇眼睫一動,睜眼,看着依然死咬着他不松口的夕月,眼底波光一動,忽然勾唇淡笑一聲,雙眸若漆低低的道:“本王早就說過,想要本王死的人很多,可本王還是好好活着。而那些想要本王死的人……
卻都已經變成了一堆白骨。”
話落,他眸子狠狠一眯,猛的擡手在空中極速一劃,内力憑空虛化成劍,根本沒給夕月反應的機會,掌心重重向前一推。
那劍帶着無比淩厲的殺氣,朝着夕月的腹部厲射而去。
他的動作太快,夕月瞳孔猛的一縮,卻連躲閃的機會都無,那劍已經入了她的體内,隻剩下一個血色的劍窟窿。
夕月悶哼一聲猛的跪倒在地,下一刻,眼前場景陡轉,斷崖已然無蹤。
依然是那片殘屍滿地的密林,魏洛菡正捂着腹部單膝跪在他不遠處,渾身都在顫抖。
可還不等她再起身,燕殇的手心已經再次凝起了墨色的光芒,瞬息之間彙成數十把墨色短劍,帶着雷霆之勢再次朝着魏洛菡疾射而去。
一旁的蘇宸在他聚氣之時眼底就閃過一抹暗芒。
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眼見着那數十把短劍疾風掠影一般射向魏洛菡,他腳下一動已經閃身到了魏洛菡身前,一個用力将魏洛菡推了開去,那些劍氣則盡數入了他的體内。
蘇宸的面色一瞬蒼白如雪,喉間爆出一聲悶哼,這些劍氣雖然避開了命脈不會要了他的命。可燕殇的内力本就屬火,這樣灼烈的内力并非誰都能忍受。
被蘇宸推開的魏洛菡此時終于回過神來,看着蘇宸身上那十幾處血色窟窿,她的瞳孔狠狠一縮,眼中隻剩驚疑和不安。
她的腹部已經是被燕殇連傷兩次,而燕殇顯然是沒想要一招就要她的命,他這分明是想要慢慢折磨死她才會一直避開命脈。
捂着腹部的手猛的一緊,她緊咬着牙根正想再次吹響短笛,目光卻霎然一變。
原來燕殇見蘇宸替魏洛菡擋下了他的劍氣,手已經再次揚起,虛空之中劍影浮動。
她和蘇宸的眸色都有些發緊,因爲知道燕殇的劍氣比一般的劍不同,那劍氣快得讓人沒有絲毫躲避的時間,更何況此時他們都受了傷。
她沒有時間再多想什麽,隻能拼了命的将短笛吹響,同時閉上了眼靜待那劍再次刺入體内。
可這回她以爲的疼痛和灼熱并沒有降臨,疑惑的睜了眼,卻見燕殇手中劍氣已然消散。
他正側眸看着站在他身邊的女子。
“燕殇……”
夕月拉着燕殇的衣袖,明眸之中帶着讓他看不懂的光。
燕殇眼底卷起的濃黑如同沙漠之中的黑風暴,能将萬物吞噬,和夕月對視一瞬,他将目光落在蘇宸身上,微微一狹,然後再次看回夕月。聲線冷如遠山雪蓮,隻道:“又想讓本王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