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垂着眼睫,唇角輕抿一瞬,“不小心打碎的。”
對她的話燕殇分明不信,卻沒繼續問,隻面色微沉的率先進了寝殿。
可夕月卻站在門邊未動,她忽然就有些不想同他獨處一室。
此時玉華宮的宮人都在正殿之中,自然找不到人前來整理。
燕殇也不在意,繞過那一堆瓷片坐在桌前,目光再在那些碎片之上落了落才擡眸看向站在門邊垂眸不動的夕月,皺了皺眉。
從他方才在正殿見到她,就覺得她情緒有些不對,可昨夜分明還好好的。
眸光陡然間變得有些淩厲,可他的面色卻柔和下去,輕歎一聲朝着夕月伸出手去,“夕夕,過來。”
夕月心頭一跳,擡眸看了看他朝她伸出的手,再緩緩将目光移到他的面容之上。
或許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燕殇面對她時少了些冷冽,多了些柔和。
哪怕他那雙暗藍的眸子依然深邃得讓她看不出絲毫情緒,可她卻能敏感的察覺到,他看她時,帶着能将她融化的灼灼之意。
心緒紛亂無比,夕月雙手緊握,猶豫了片刻,還是緩緩朝他走近。
看她慢吞吞的動作,燕殇眸子一狹,在她快要走近之時忽然傾身,手臂攬住她的腰身就将她朝自己身前帶。
他的動作太過突然,夕月一個不穩順着他的力道就跌坐在他的雙腿之上。不等她掙紮,他已經将她整個圈在了懷裏,手臂緊緊箍着讓她無法掙脫。
這樣的姿勢暧昧得讓夕月心慌,她手足無措的坐在燕殇的腿上,面紅耳赤卻又強做鎮定,聲線涼涼的道:“你……做什麽?”
燕殇看她羞紅着俏臉卻又故作冷漠的樣子,眸色有些深長。
低低一歎,伸手輕撫上她的發絲,語氣低柔得不像他自己,“夕夕,告訴我,發生了何事?”
夕月的心跳得更快了,這樣的燕殇讓她不知要如何應對,隻能垂下眸,沉默。
每每到這種時候,她這如同烏龜一樣的态度都讓燕殇無奈,可他雖不願意太過逼迫她,卻也不想任由她這樣逃避下去。
片刻的沉默之後,燕殇忽然開口,卻并非是同夕月說話,而是看着未曾關閉的房門之外涼聲喚道:“流影!”
夕月一楞,還不等她想他在叫誰,隻覺得眼前光線一暗,已有人站在了他們面前。
她詫異的擡頭,站在他們面前幾步遠處的是一個通身黑色的男子,就連臉上都帶着一面無臉的黑色面具,隻露出一雙幽黑的沒有絲毫情緒的眼。
夕月眉心一動,這人的隐匿功夫簡直已經登峰造極,可稱得上無聲無息了。
可再如何厲害的影衛,她在燕殇身邊這麽久,也不該從沒感覺到?
“本王離開之後發生了何事?”燕殇看着流影涼涼的開口詢問。
夕月霍然一驚,難道說流影方才一直潛在她身邊?她竟然連絲毫察覺也無,而魏雲翰和他身邊那些暗衛也都未曾發現!
就在她心驚之時,流影已經如實将早前魏雲翰前來寝殿,夕月如何傷了魏雲翰以及他和夕月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哪怕說到夕月答應魏雲翰殺了燕殇之時也聽不出一絲半點的情緒。
而燕殇聽着流影的話,卻是垂眸看着懷中的夕月,暗藍的眸子越來越黯沉,眸底的顔色也越漸的深,濃如潑墨。
夕月被他這樣看着,又聽流影幾乎一字不漏的說着她和魏雲翰的對話,隻覺得手腳冰涼,耳邊如有陣陣轟鳴之聲,震得她連此時自己還坐在燕殇的腿上都忘記了……
直到流影說完,如同來時一般無聲無息的消失,燕殇的眸光依然絲毫不動的鎖着夕月,眼底幽光輕閃。
夕月則面色發白緊咬着下唇,身子僵直的由他抱着,連掙紮都無。
她倒不是因爲流影說了她答應魏雲翰殺燕殇的話擔心燕殇懷疑,畢竟這事兒燕殇早就知道。
讓她覺得發涼的是,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竟然全在這男人的掌控之中。
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房中一片靜谧。
良久,燕殇忽而低頭,額頭觸上她的,低低的喚她一聲,“夕夕……”
夕月驚了驚,條件反射地朝後仰,可燕殇的手卻更快的壓住了她的後腦勺,一手箍在她的腰間,不讓她動彈分毫。
“不想問我?”他撩起唇角,帶着一抹戲谑。
“問……什麽?”
夕月隻覺腰身被他箍得有些生疼,他灼熱的氣息如同拂進了她心頭,讓她心亂如麻,就連反應都比平日裏慢上了許多。
燕殇無奈一歎,落在她腦後的手放輕了些力道,輕撫了撫她的長發,“我三日之後要離開的事,夕夕不想問問嗎?”
說話間,他的眸光亦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眸子,似想将她看穿。
可夕月卻隻茫然一瞬,眨了眨眼,眸光幾變。
在燕殇隐隐有些期待的目光中,她的眸色卻漸漸變得冷淩起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如同一個自以爲是的笑話。
勾了勾唇角,有些淡淡的諷刺,“王爺的事,夕月不敢多問。”
轉眼間就變成那淡然有禮的模樣,燕殇神色一沉,幾乎是咬着牙開口,“是嗎?本王倒是不知,還有你不敢的事!”
“王爺這是何意?”
夕月暗自吸氣,讓自己能放松幾分,神色也越漸淡漠疏離,哪怕是坐在他懷中這樣親密的姿勢,也讓人感覺不到絲毫親密之意。
燕殇亦是眸色趨冷,盯了她片刻才冷冷一笑,忽然松開了禁锢着她的雙手,坐直了身子。
夕月腰間一松,心頭卻是莫名一沉,可她面上不顯分毫,隻默默的站起身來退後了兩步。看着她鎮定而又淡然的樣子,燕殇嘴角掠着似嘲非嘲的笑,眸色卻深若無底之淵,“方才那宮女拿出的那封信是何人所寫,需要本王來告訴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