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柳青萱道:“那信呢?你可還留着?”
“留着留着,奴婢就是怕會出事,才将那信留着未曾燒掉。”
說到這裏,宮女終于動了,從袖間抽出一張信紙來,雙手顫抖的呈上,“請太後過目。”
柳青萱看了眼楊嬷嬷,楊嬷嬷上前接過那宮女手中書信,展開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恭敬的遞給了柳青萱。
柳青萱目光落在那信紙之上,信上的字迹娟秀清麗,一看就是女子所書。
可柳青萱卻是瞬間就皺緊了眉。
千曦蓁以前爲她抄過許多的佛經,她自然識得她的字迹,這上面的字迹的确是千曦蓁親筆。
可正是這親筆所書,才讓她對這事疑惑更深,千曦蓁絕不是如此愚笨會留下這樣明顯的證據的人。
而這宮女,也未免招認得太過簡單了些。
細細一想,柳青萱覺得千曦玥很可能說對了。
這是幕後之人一箭雙雕之計:殺了柳琳素,嫁禍千曦蓁,一次除去太子身邊兩個女人。
柳青萱在深宮中幾十年見慣了這些陰謀算計,隻是未曾想到,如今竟有人敢算計到了她的頭上,想一次毀了她兩顆棋子,那人倒是有些膽色。
思及此,她眼底厲色帶上怒焰,指尖緊緊的捏着那信,一時未言。
而魏洛菡在那宮女拿出那封信的瞬間目光就是一變,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宮女,眼底風雪突卷,垂在身側的手亦是猛的握緊。
夕月則依然是淡然如水的樣子,隻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一直注意着柳青萱的景玉蘭神色動了動,忍不住就想詢問,“太後,那信……”
她剛開口,柳青萱的目光就掃了過來,其中的芒刺讓景玉蘭已經到嘴邊的話僵住,縱然萬般不甘,卻也不敢再多言。
柳青萱不開口,殿中的氣氛也陷入凝滞。
本就不敢多言的宮人在一旁盡量減少着存在感。
魏洛菡則轉回了目光深凝着夕月,心頭盡是疑惑和一湧而上的擋也擋不住的殺意。
夕月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魏洛菡的不善。
唇角重重的一抿,這魏洛菡的敏感倒是出乎她的意料,這樣就忍不住想殺她了嗎?
就在殿中氣氛越來越低悶沉滞之時,一道薄涼低寒之聲打破了這殿中沉寂。
“本王這兩日倒是大開眼界,這慘劇一出接着一出,看來這魏宮之中不甚平靜啊!”
殿中人随着這聲音看向殿門處,看着出現在殿外的幾人目光都是一凝。
當先的是三人,一身墨色王袍的燕殇、紫色蟒服的魏雲翰以及身着白色錦袍的趙慕蘇。
燕殇唇角勾着淺淺的弧度,含譏帶諷,深邃的眼眸之中卻絲毫情緒也無,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可方才那話分明就出自他的口中。
魏雲翰在他那話出口之後本就沉凝的神色更顯得難看了幾分,唇角緊緊的抿着,将他的不悅表露無遺。
唯有趙慕蘇依然沒有什麽表情,隻那雙鳳眸在掠過殿中的夕月之時微眯了眯,轉瞬移開讓人看不出絲毫痕迹。
三人的身後還跟着信義候柳嚴正,一臉焦急之色卻又礙于前面三人不敢逾越,隻目光不斷的朝着殿内的景玉蘭身上瞟,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
看着這陣勢,不止是其他人,就連夕月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的目光極自然的落在了燕殇身上,看他依然如同平時般冷冽清寒的模樣,看不出絲毫的不同。
可想到魏雲翰方才的話,她的心髒猛的一縮,下一刻就垂下眸去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對于她的異常燕殇眸色微動,輕挑了挑眉,兩步走到她身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被欺負了?”
夕月交握的雙手緊了又緊,壓住心頭湧上的異樣情緒,擡眸,看着他挑眉一笑,“有王爺在,誰能欺負我?王爺是不是太過擔心了?”
燕殇狹眸,眸底有他人看不出的深暗之色。卻是忽然擡手曲指在她額上一彈,語氣看似不滿卻帶着人人都能聽出的縱容,“本王是怕你給本王丢人!”
夕月捂着額頭讪讪一笑,“王爺多慮了……”
兩人已經習慣了旁若無人,可其他人卻對此越看越刺眼。比如,魏雲翰!
魏雲翰目光不善的從殿中那兩人身上掠過,邁步進殿,看着坐在主位之上的柳青萱,行禮,“孫兒見過祖母!”
“臣見過太後!”
他開口,柳嚴正自然也跟着行禮。
焦點再次從夕月二人身上落在了魏雲翰等人的身上。
燕殇的唇角掠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牽着夕月朝那殿中左側的太師椅上坐去,等着看戲。
趙慕蘇自然不若燕殇這般目空一切,依然是依禮朝着柳青萱行禮之後才落座在燕殇身邊。
隻這看似有禮的姿态,落在柳青萱的眼中依然是刺目得很。
在她看來,若真識禮數,就該謹記自己如今是客,不該來這裏瞎摻和。
可這兩人倒好,非但來了,那個燕殇更是一副主人的姿态坐在一旁,讓人心中不适得很。
可此時卻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而燕殇的身份也不是她可以指摘的。
掩飾住心頭濃濃的不悅,柳青萱捏緊了手中的信紙看向魏雲翰等人,沉聲道:“太子怎麽來了?”
“孫兒聽聞琳素郡主在玉華宮出了事,便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魏雲翰亦是盡量的斂着氣息,雖然心底的怒氣已然快要勃然而出,可他隻是在無人注意之時冷冷的盯了魏洛菡一眼,那眼底的淩厲之氣讓已經退至一旁的魏洛菡眼睫輕顫幾下,垂下了眼眸。
而魏雲翰所問的話顯然也是柳嚴正很想知道的。可他畢竟身份有礙,不敢多說什麽,哪怕心急如焚也隻能生生忍着,隻能拿眼角餘光朝着柳青萱和景玉蘭身上瞟,希望能快些知道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