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殇手中的動作終于頓了頓,擡眼看向她,在見到她眼中的濕潤時微狹了狹眸,薄唇緊緊抿着卻未曾說話。
夕月唇角苦澀的勾着,隻道了一句,“我不值得!”
對于夕月來說,燕殇所做的一切都讓她迷亂,可如今的她,不能再有一絲半點的心軟。
燕殇眸中的風暴急速的湧出,他死死的盯着她,良久,才壓住那欲噴薄而出的怒意,冷冷一笑。
忽然放開她的手,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眸如潑墨深不見底。
“本王做事,從不看值不值得,隻看願不願意!而本王願意做的事,從不容人質咄!”
夕月心口被狠狠的一撞,她擡眸看着他,身形僵硬。
燕殇的話卻并未就此結束,他凝了她片刻,卻又淡淡一笑,“夕夕,你其實不必否認,你對我并非沒有感覺。”
夕月一瞬間如被雷擊,他這一句話讓她的心頭翻出滔天巨浪,洶湧澎湃的快要将她淹沒其中。
兩人目光相對,沉默無言,就連空氣都似凝結成冰。
許久,還是燕殇打破了這片沉默,他微彎下腰身靠近夕月,半狹的藍眸之中泛着潋滟波光,出口的話卻強硬得不容人抗拒。
“不過,就算你對本王沒有感覺也無妨。你既招惹了本王,那你這輩子就注定隻能呆在本王身邊。”
“夕夕,這一點,你最好永遠記住。”
……
兩個人耽誤這一番,再回到禦花園時宮宴已經開始了。
按照燕殇的意思是不想再回來,可夕月卻很堅持。
她直覺,今夜這宮宴會有好戲可看。
魏雲翰選側妃,她就不信那個女人會坐得住。
燕殇拗不過她,也不願在這些事兒上同她争執,最終還是帶着她回來了。
至于方才在玉華宮所說的話題,兩個人也都暫時不提。
燕殇是不想将她逼得太緊,而夕月,則是選擇逃避。
當二人再一次出現在禦花園,魏雲翰連同魏王等人都已經到了。
園中清歌妙舞,衆人酒性正酣。
見到兩人再次出現,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其中包括魏雲翰,他正目光沉沉的盯着他們,周身散發出的刺寒之色讓整個禦花園的溫度都似低了幾分。
這一來,本一片熱鬧的宴席,突然就顯得冷寂了許多。
夕月有些别扭,而燕殇則是攬着夕月不讓她掙紮,對其他人的目光視若無睹。
他隻皺着眉看懷中人一臉蒼白沒有血色的脆弱模樣,“你這般模樣,真不知道堅持過來作何?”
“我真的沒事了!”夕月輕咬着唇瓣,擡眸看他。
或許是因爲還有些不舒服,一雙杏眸中水色纏綿,那般嬌柔的模樣讓燕殇不由生出了許多的無奈。
默了默,他擡手将她額鬓的亂發緩緩理順,眼底帶着幾分明顯可見的心疼,嗓音低沉的問,“真的?”
對上燕殇眼底的心疼之色,又想到他之前說的話,夕月心尖顫得厲害,她唇角抿了又抿,最終也隻垂下眼眸低低的“嗯”了一聲。
燕殇輕歎一聲,摸了摸她發涼的臉,“還是我之前同你說的,不要逞強。若是你難受便告訴我,我帶你回去。”
他的聲線帶着幾乎從未有過的柔軟,夕月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停滞。
除了昨夜兩人親密情動之時,他還是第一次在這樣冷靜的情況下,沒有在她的面前用本王,而是用了“我”!
這代表了什麽?夕月不敢去想,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隻覺心亂如麻。
禦花園中的人卻不知夕月異常,在他們看來,那兩人就是一副相擁的親密姿态。
雖然上次宮宴之時就已經見識過這兩人的放肆,可這回卻似更加目中無人了。那抱得叫一個緊,直讓許多的閨中小姐都忍不住的紅了臉不敢多看。
禦花園中的絲竹管樂也不知什麽時候停下了,衆人都不再說話,詭異的安靜着。
燕殇沒有管他人,帶着夕月重新行至主位之前,對着魏王淺淺的行了禮。
“燕殇來遲,還望魏王勿怪!”
夕月也是此時才看清了魏王魏玉亭的模樣,看着一身龍袍的魏玉亭,她的眉心卻是忍不住的糾在了一起。
分明是五十左右的年紀,可看來卻蒼老如七八十的老人。
頭發已然盡數白了,身子枯瘦得根本就撐不起那龍袍,兩頰亦已經完全凹陷進去,眼皮垂掉着,身子斜斜的歪在龍椅上,沒有絲毫神采可言。
這樣的人,若非穿着那身刺眼的明黃色龍袍,誰能信他竟是魏國的國君?
就連坐在他身旁的太後看來都比他年輕個二三十歲。
夕月眯了眯眼,眼底流過詭谲之色,這樣的人,真能坐穩這王位?
而魏玉亭看着燕殇,亦隻是咳了幾聲擺了擺手,有些渾濁的目光卻是落在了夕月的身上。
“燕王爺多禮了,聽聞這位……夕月姑娘不舒服,不知現下可好些了?”
燕殇側眸看了夕月一眼,這才重新看回去,淡淡的道:“她已經好多了,魏王不必挂心。”
“嗯,那就請燕王爺重新入座吧!咳……”
魏玉亭說完這句話又是一陣猛咳,他身邊的宮人忙爲他端水撫背。
夕月的眼底卻是有些沉黯,方才魏玉亭看她那一眼雖看不出什麽情緒,可她就是覺得那其中别有些深意。
直到随着燕殇重新落座,夕月的目光一轉,直直的朝着對面看去。
這一看之下,正好對上了魏雲翰冷漠而略帶譏嘲的眼神,他亦正看着她,唇角帶着隻有夕月能看懂的薄涼笑意。
夕月眉心一緊,這才想到自己還被燕殇抱在懷中,她吸了吸氣,略施力道的掙了掙。
燕殇順着她的力道微松了手臂,由着她坐直了身子,隻那手還扶在她腰間不曾離開,兩人的姿态依然顯得很是親密。始終冷眼盯着二人的魏雲翰見狀終于忍不住呵笑一聲,“倒是看不出,燕王爺亦是如此憐香惜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