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有些呆滞,天知道她在面對魏雲翰時要多努力才能讓自己看來平靜得沒有絲毫異常。
隻要看着他,她就能想起那暗牢中無數個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想起被風沙掩埋生死不知的朝華;想起軒轅皇城的城樓之上懸挂的顆顆人頭和軒轅皇宮的那場滔天大火,将半邊天染成了血紅。
那一幕幕如閃電一般在腦海中炸裂。
痛,卻不見血!隻能忍耐!
她甚至反反複複的将燕殇之前對她說過的話默念了無數次。
“你要學會将你的殘忍嗜血藏于骨血深處,才能保證待你伸出利爪之時,獵物無處可逃,一擊斃命!”
是的,不管她有多恨魏雲翰,不管她有多想讓他馬上就下地獄。
可在沒有找到朝華、沒有弄清背後之人到底是誰時,她都必須僞裝出沒有所謂的樣子。
可此時魏雲翰走了,神經遽然放松,那劇烈的頭痛卻似乎再也無法忍耐。
太陽穴狠狠的一跳,好像忽然間有什麽東西狠狠的紮入了她的頭部。
夕月伸手緊緊的壓住了自己的額頭,刺痛感突如其來,腦袋如同要炸裂開一般,痛不可忍。
“姑娘?”
夢藍的聲音忽然響起,夕月沒有馬上答話,隻閉着眼按着太陽穴,深深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這才暫時壓住那讓人欲死的頭痛,渾身卻被冷汗打濕如從水中撈出的一般。
站在床邊的夢藍見她這模樣擔心的皺了皺眉,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房頂處瞟了一眼,随後才再看向她。
“姑娘,你沒事吧?”
夕月低低的“唔”了一聲,大口的喘息了片刻,這才緩緩的睜了眼,看着床邊一臉擔心之色的夢藍無力的搖了搖頭,“沒事,我們走吧!”
她撐着床欲起身,夢藍忙彎身扶她,“姑娘看起來很不好,不如再多休息片刻?”
“不必了,我不想呆在這裏!”
這是右相府,更是在千曦蓁的閨閣之中,她可不願意待久了落人口舌。
在夢藍的幫扶下強撐着下了床,腳方一沾地,就是一陣暈眩。
她緊緊握着夢藍的手臂,閉了閉眼,深吸口氣直到那暈眩過去,才重新擡步朝外而去,“走吧!”
她知道,這頭痛應該是她之前走火入魔所導緻的,因爲不管是她還是千曦玥,從來都沒有頭痛之症。
夢藍對于夕月的決定沒有辦法阻止,隻再爲難的看了房頂處一眼,扶着她朝外走。
夕月側眸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夢藍,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向來冷冰冰的丫頭倒是第一次将情緒表露得這麽明顯。
她微微一笑,想到方才的事,便問道:“你怎麽樣?”
夢藍有些楞然,夕月無奈又抱歉的一歎,“魏雲翰沒有對你怎樣吧?”
夢藍這才搖頭,“奴婢很好,姑娘放心!”
夕月點了點頭,因爲身子不适也不再多問什麽,隻由夢藍扶着朝相府外去。
可兩人還沒走出相府後院,就聽到陣陣極爲嘈雜的呼聲。
夕月頓住,目光微凝,那聲音竟是從那荷花池那方向傳來的!
她偏了偏頭,有些疑惑的皺眉,已經過了這麽久,千曦夢不會還沒被救上來吧?
夢藍也有些疑惑,可這種疑惑還沒說出來,前方就有人急急的小跑着過來了,那臉色白得就跟見了鬼似的。
夕月朝着夢藍示了示意,夢藍了然的上前攔住那疾跑過來的小厮。
“發生什麽事了?”
“淹死人了!快讓開,我還要去禀報夫人!”
那小厮根本就沒看到夕月,隻一邊着急的說着,一邊就欲将夢藍推開。
夢藍卻是主動的讓了道,看着那小厮跑過去,才轉眸看向夕月,兩人的眼底都是震驚。
淹死人了?不會是千曦夢吧?
夕月就這般一想,卻沒想竟被她猜對了。
當看到躺在池邊渾身濕透、面頰青紫、嘴唇烏黑、腹部還微微凸出,一看就是窒息而亡的千曦夢時,夕月無語了。
她這算是殺人了麽?
可她離開時,千曦夢身邊的丫鬟不是已經趕到了,怎的沒将人救上來反而淹死了?
何況,她去凝玉閣的時間前後算來怎麽也有一個時辰了,這人竟然還躺在這裏,那小厮也剛剛才去禀報柳醉秋?
夕月嘴角噙上一抹冷笑,這相府未免也太不太平了些。
隻是目光不經意落在千曦夢的裙擺處上時,卻是猛然一凝,然後瞬間黯沉,有了些不安之感。
可她不想再去摻和這些和她無關的事,默了默還是轉身就欲走,可她要走,别人卻不一定放過她。
就在她轉身之時,那跪在千曦夢身邊哭哭啼啼的丫鬟看見了她,突然起身沖了過來攔住夕月,哭叫道:“你站住,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還我小姐,嗚嗚……”
夕月步子一頓,看着擋在身前的小丫鬟,眼裏閃過極爲冰冷的寒芒。
夢藍神色微動,正想将那小丫鬟拉開,夕月卻一個眼神阻止了她。
目光銳利的盯着那丫鬟,她一字字都如落寒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再說一次!”
夕月渾身散出的森冷之意讓那丫鬟僵了僵,面色驟變,張了張嘴一時竟不敢再說話。
而在這丫鬟起身攔住夕月時,池邊其他看熱鬧的下人也都看了過來。
見到被攔的是夕月,都有些驚訝,忍不住指指點點,目光在那丫鬟和夕月之間打起轉來。
“咦,這不是大小姐嗎?”
“大小姐不是失蹤了嗎?”
“你還不知道啊,前幾日我就見着大小姐回來過了,還去了榮華閣,想必是夫人叫大小姐回來的吧!”
“那……芸兒怎麽會說大小姐是殺人兇手呢?”
“莫不是大小姐推了四小姐下去的?”
“……”
四周傳來紛紛揚揚的讨論之聲,雖小,卻一句不落的都進了夕月的耳朵。冷眼從衆人身上掃過,夕月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這事到底是如何的還未可知,就這樣背上一個殺人兇手的罪名,她卻是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