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窗邊擡頭看着半空中那輪将滿的明月,心中一團亂麻。
燕殇還未曾回來,也不知他那毒到底是什麽,若是一直都找不到鳳凰膽,他還能活多久呢?
世人怕都想不到,翻手間就能讓風雲變色的燕國攝政王燕殇其實卻身中奇毒無藥可解。
若是這秘密被他的敵人知道,夕月可以肯定,他所面對的會是緻命的危機!
隻是,這樣緻命的秘密卻被她知道了,燕殇真的會相信她麽?
還是會在利用她解開那門陣之後殺了她以絕後患?
深歎一聲,夕月隻覺心情複雜得很,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如一團團沒有線頭的線纏繞着她。
選擇燕殇究竟是對是錯?
她這條路本就難走,一步錯,等着她的許就是萬丈深淵。
正想着,耳尖忽然一動,本帶着迷茫的眸子瞬間湧上凜冽寒芒。
“誰?”
霎然回頭,雙手已經下意識的握緊,隻是在看到出現在房中的人時,眼中寒芒一消,換上一抹驚喜。
“蘇宸?”
此刻正站在房中,一身黑衣,眼帶笑意看着她的俊朗男子,不是蘇宸又是誰?
“你怎麽來了?”
夕月幾步走到燭台邊吹熄了燭火,走近他,将他拉到桌前坐下,一邊順手給他倒了杯茶,一邊壓低了聲音問道。
蘇宸也沒客氣,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這才借着窗外灑進的月光看着她笑了笑,“來看看你!”
夕月不贊成的皺了皺眉,“這驿館到處都是燕殇和魏雲翰的人,你這樣貿貿然前來太危險了。若是沒事,還是快些回去吧,說不定待會燕殇就回來了!”
雖然他功夫好,可燕殇卻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現在她的處境本就尴尬,燕殇對她也非全然信任,若是讓他發現她和蘇宸的關系,引得他誤會就不好了。
畢竟,蘇宸現在還是魏雲翰的人!
蘇宸知道她的擔憂,眼底的光有些複雜,隻低聲道:“放心,他沒有這麽快!”
夕月目光一閃,“你去過鳳還山了?”
“嗯,我回去之後按照你的意思将燕殇的狀況半真半假的報了上去,隻說燕殇似乎中了毒,正靠着那溫泉水解毒,但是正想細察時就被發現了,所以不敢确定。魏雲翰知道後,就讓我跟着燕殇繼續查探情況。不過他也說了,燕殇身邊的人極爲厲害,讓我不要太過逞強,暫時先遠遠的監視着就好。”
蘇宸壓低音量将情況說了一遍,夕月托着下巴,抿唇想了想,“魏雲翰也是個多疑的人,你越是說的不确定,他反而會越相信你的話。而燕殇那邊,他亦不敢輕舉妄動!”
“既然如今他讓你監視燕殇,你就按照他說的做,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取得魏雲翰的信任。隻要得到了他的信任,一切就都簡單了!”
蘇宸點了點頭,眼底閃過精光,“我知道!”
随後又看了看夕月,目光落在她下巴上那一道淺顯的紅痕之上,猶豫了片刻才問道:“你可還好?”
“什麽?”
夕月疑惑的看他,察覺到他目光所在,才恍然他所指是何。
好笑的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不算傷口的傷口,“不過就是這麽個刮痕而已,能有什麽不好?”
說到這裏,她勾了勾唇,“比起我來,千曦蓁恐怕才不太好!”
蘇宸濃眉輕挑,有些鄙夷的道:“的确,她已經被魏雲翰軟禁了!”
“軟禁?”
夕月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他可有找太醫給千曦蓁看過?”
蘇宸搖頭,“魏雲翰如今怕是對她厭惡得很,又怎會讓太醫來看她呢?”
夕月聞言輕抿了抿唇角,低歎一聲。
對那個男人的薄情她比誰都清楚,千曦蓁讓他在燕殇和下人面前丢盡了顔面,他怕是不會這麽輕易就饒過她的。
而且,如果真是暗牢中那女人給千曦蓁下了什麽藥,魏雲翰就更不會去找太醫了。
想到這裏,夕月眸色一暗,對蘇宸道:“蘇宸,你在東宮之時留心一下,看看是否有什麽女人經常出入東宮的?還有千曦蓁,多注意着她,若是有什麽異常,想辦法傳消息給我。”
蘇宸眼底劃過疑色,卻沒有猶豫,點頭,“好!”
話說到此,夕月又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經不早了,你還是先離開吧,莫要引了人懷疑。”
“嗯,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蘇宸歎一聲,他本就是擔心她在東宮受了什麽傷,如今見她無礙,自然也不便多留。
“蘇宸,”在他起身欲走之時,夕月忽然又叫住了他。
蘇宸疑惑的皺眉,“怎麽了?”
默了默,夕月也站起身來,看着昏暗月色之下一身黑衣的蘇宸。
他本是軒轅王朝最年輕有爲的少将,是龍隐衛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統領。
他出生将門,從小就受盡萬衆矚目,本前程似錦。
可一夕之間國破家亡,從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變成了隐沒在黑暗中不見光明的暗衛。
歲月的沉澱和苦難已經将以前那個明朗少年變成了沉穩的男子。
可唯一不曾變過的,是他那顆赤誠之心,是在面對她時,那始終帶笑的雙眸!
心頭的苦澀足以将夕月淹沒,她深吸了吸氣,半啞着嗓子有些艱難的開口,“謝謝你,蘇宸!”
蘇宸一怔,似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句。
可看着她黑亮雙眸中隐帶的水色,蘇宸心中也是一沉,眼底流過黯然和隐忍,随後勾唇一笑。
走近她,擡手将她輕抱在懷中,聲音也是極輕,“小鳳,在我的心裏,你不止是我的主子,也是我的妹妹,做哥哥的幫妹妹,理所應當。”
頓了頓,他放開她,深凝着她的雙眸,目光認真而又堅定,“更何況,我亦并非全是爲了你,這一切,也是爲了我自己。”
“小鳳,你記住,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你的恨也是我的恨。所以,你我之間,永不必相疑,永不必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