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将領無數個。這些人如今散步在軍中各營各帳之中。所以微臣實在不敢想象,景元若率領這樣一支心系舊主的部隊,要如何取勝?”
皇帝聽完潘竹青的這番話,沉思良久,忽又問道:“那麽你看,楊國棟和曹瑞能否擔此大任?”潘竹青眉頭微蹙,面露憂色:“常,楊,曹三家本就交情深厚。此次常家身敗,楊曹二位将軍心裏恐怕很不是滋味。由人思己,隻怕他們會認爲,正是因爲常家太出風頭,才會弄得今天這番田地。如此一來
,打仗時畏首畏尾也不一定。說到底,最後受損的,還是大宋的江山社稷和黎明百姓而已。”
皇帝雙手伏案,黑着臉把潘竹青剛才說的林林種種,在腦子裏琢磨了好幾遍。最後,有些無奈的問:“那麽依你之見,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可常遠兆兵權獨大,對朕的軍隊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這叫朕……”他沒說出口的話,潘竹青了然于心。在心中不由得冷笑一聲,表面上卻沒表現出半分。“皇上,依臣愚見,其實沒必要将常家人趕盡殺絕。常雄近兩年來早已退居堂後,在軍中的實際影響力,與常遠兆根本
無法比拟。可倘若皇上留住他的性命,就等于留住了大半軍心。其中得失,還請皇上三思。”
“至于常遠兆”說到此處,潘竹青故意停了片刻,在皇帝急切的眼神中,才笑着說下去:“除了也就除了。”
“啧……”皇帝有些不解其意。“你剛剛不是說,若沒了他,軍心動搖,連仗都打不成了嗎?”
“對于這一點,微臣有一計,可替皇上解憂。”
“愛卿請講!”“皇上有所不知,景元府上有一管家叫方知文。長相與常遠兆有八分相似。皇上可以放心處置常遠兆這一大患。再将這方知文喬裝一番,奪去帥印,隻授他個軍師一職,跟随主帥出征。這樣一來,不僅可以
穩住大軍,還能讓常遠兆這個光環自然而然的退下去。”
皇帝皺着眉頭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說道:“此計甚妙。不過……如何能瞞過常雄夫婦?”
“既然發配到邊疆去,又是戴罪之身,那必然有好些日子不得與家人相聚。等到邊關戰事穩定,我軍新主帥可以獨當一面,威震三軍時,再尋個由頭,宣稱常遠兆暴斃了即可。”聽潘竹青安排的頭頭是道,皇帝這才舒展了眉心,整個人放松了下來。可還是不忘叮囑了一句:“朕,已然在衆臣面前下令處斬常家衆人,所謂君無戲言,要如何将局面化解的圓滿些,還得由愛卿多費些心
思了。”
潘竹青伏地回道:“臣必定不會讓龍顔受損。”
看他說的如此輕描淡寫,皇帝有些好奇:“哦?你打算,怎麽做?”
潘竹青擡起頭,正色說道:“臣記得,常家有兩塊丹書鐵劵。”“嗯,朕記得。一次是常雄的父親,在玉門關外連斬遼國十四名大将,回朝後,先帝爲鼓舞士氣,賞賜給他的。還有一次……”皇帝沒說下去,臉上浮起一層極爲複雜的神色。渾濁的眼中,似乎有薄如白羽的
霧氣蒸騰起來。潘竹青望着他的臉,輕輕搖了搖頭,一邊的嘴角泛起一抹涼薄的笑意。随即又說道:“皇上可用這丹書鐵劵作爲名頭,光明正大的撤了常家死罪。既可以向天下人顯示皇上的寬宏大量,還可以趁機奪了他們
手裏的兵權。如此,便可圓滿解決了。”
“你覺得,朕是不是……是不是應該放他一命?”說這話時,皇帝始終望着桌案上的硯台,表情凝重。
那日常遠兆一身是血,擋在他内殿門外的情形,似乎在他眼裏越來越清晰。
潘竹青低下頭,忍不住又輕笑一聲,随後對皇帝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那就要問問皇上的心,是當下想要放過他,還是能永遠的放過他了。”
皇帝怔在當下,凝重的神色随着時間的爬過漸漸轉化爲堅定決絕。最終,抿了抿嘴角的最後一絲柔軟:“殺了吧。”
潘竹青接了皇命,起身告退。剛走出幾步,就聽聞身後穿了一句微弱的問句——“他們家既然有兩塊免死金牌,可爲何事到如今,還隻字不提呢?”
潘竹青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皇帝,昏暗的陰影将他整個人籠罩在懷抱中,遮住了他此刻所有的神情。“也許,他們比誰都清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個道理吧。”
回憶撤出思緒,潘竹青走出刑部大牢,來到朗月繁星之下。他覺得很疲憊,從來都沒有如此疲憊過。想來,從昨日到今天,他連一秒鍾都沒能睡過。
爲了擺脫渾身的酸乏和精神上的困頓,他轉了轉脖子,又伸了個懶腰。可就在他将臉瞥向一邊時,瞧見了一雙滿含怒氣的眼睛。
他毫不在意的轉過臉,擡腿便要走。可那人卻閃身攔在他面前。
“蕭大人,你有何貴幹?”他面無表情,懶洋洋的問對方。實際上,他也确實沒了多餘的精力來應付這個蕭隽。
“我來看望常将軍,可那侍衛說,從現在開始誰都不準再見他?還說是你下的命令!”蕭隽氣得臉部微微抽搐,恨不得一拳朝潘竹青砸過去。
“看望?”潘竹青不由得笑了起來。可随即冷下臉來問道:“我看你是想劫大牢吧?”
“你!你血口噴人!”蕭隽立刻就跳腳了。
潘竹青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語氣輕蔑的說道:“呵。那你每天把人家對你的恩義挂在嘴上,如今他身陷鬼門關,你卻連劫大牢的膽子都沒有。你有什麽臉去看人家?我要是你,一頭撞死在這裏了。”
蕭黑炭被他這麽一激,想都沒想,立刻炸毛:“誰說我不敢?”
“哦?”潘竹青歪了歪腦袋,眯着眼睛望着他。
他這才恍悟自己被對方耍了:“你,你設計我!”
潘竹青漫不經心的說道:“我沒空設計你。你要在這裏罰站随便你,我要走了。”沒走出幾步,便聽得後面一聲哀怨的吐槽——“你這個卑鄙的家夥,雲兒真是有眼無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