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打更大伯沒再注意我,而是搖了搖蜷縮在牆角的人,可那人卻毫無動靜。“醒醒,醒醒诶,再睡要凍死了!”此話一出,原本像石頭一塊的人忽然擡起頭,兩眼迷蒙,直直的盯着大伯,口齒含糊不清的說:“誰要凍死了?我不冷……我有娘子給我暖床,我不冷……”說到最後,從懷裏掏出一隻酒囊猛灌兩口,便又把
頭耷拉了下去。
大伯立刻捂住鼻子吐槽:“哎喲喂,這麽大酒味兒……”
我也立刻認出了此人的臉:“是他……”這不就是白天闖進何家的那個瘋漢子麽?
“姑娘你認識他?”
“我不認識他,隻是見過一次。”
“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這樣!”大伯一氣之下從他手裏搶過酒囊扔在一邊。看來這家夥不但是個武瘋子,還是個酒瘋子。我心中無奈,不想插手這些與我本就不相幹的人和事。可稍稍望他一眼,便發現他穿的如此單薄破爛。一身孝衣早已濕透,緊貼在身上,一雙滿是破洞的鞋如
今也是形同虛設,好幾顆腳趾頭暴露在外……奇怪的是,這家夥似乎哪兒都不寶貝,除了那雙手,始終用一雙大小不一、形狀怪異、勉強能稱之爲手套的棉疙瘩裹得嚴嚴實實。
“大伯,雪這麽大,還是把他送去别處吧,丢在這兒,真的會凍死的。”我自己都不清楚,哪裏來這麽大的同情心。不過無論是瘋子還是酒鬼,好歹也是條生命吧。
“啧啧啧,這大半夜的,送哪兒去好呢?真麻煩!”
我見對方似乎沒那麽多耐性,大有要拍屁股走人的架勢。隻得好言好語的拉攏他:“大伯,他看起來年紀也不大,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的,家裏人多傷心呐。咱們幫幫他呗。”“小姑娘心腸還挺軟的。”他朝我欣賞的笑了笑,随後又撓了撓頭皮,考慮再三:“我兒子在衙門當差夜裏不回來,屋子倒是空着。不過我要是帶這麽個醉鬼回去……非給我家老太婆罵死不可。而且你看,不
知根不知底的……萬一是個歹人可怎麽辦?”
我也明白他的顧慮,留宿一個陌生人,畢竟是有很大安全隐患的:“您說的對。”
可我立刻又想起一句在21世紀很流行的話——有困難找警察。
“诶對了,大伯您兒子在衙門當差?那不如,咱就把他送去衙門,交給差人呗。”我簡直太機智了。
“這……合适嗎?”
我猜他大概想都沒想過,衙門還有這種功能,便略帶嚴肅的對他說:“此人若是個良民,官府有責任保護他的生命安危。他若是個歹人,不正好送進去爲民除害麽?”
大伯眼巴巴的聽我說完,一拍大腿給我點了個贊:“有道理!來,幫我一把,把他扶起來。”說完,便起身收好鑼鼓,抄起那醉漢的一隻胳膊。
我也二話沒說,走到醉漢另一邊幫忙。
當我們倒數了一二三,咬牙将他架起後,剛踏出一步,分不清是誰腳下一滑,三個人一齊摔了個底朝天。“哎喲喂,臭小子這麽沉!”大伯氣急敗壞,罵罵咧咧。不過也不能怪他脾氣大,因爲這一摔,他與我一樣,成了這醉漢的席夢思床墊,被壓得找不着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