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伊伊眼前那片黑暗軟綿的空虛,被一陣熟悉的呼喚輕輕撥開。她猛地睜開雙眼,認出那把嗓子的主人:“相公……”
周圍的一切還是昏睡前的那個樣子,狹窄低矮的石室,讓人覺得壓抑窒息。隻是或許她的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的環境,竟覺得照進來的月光越發明亮。
剛剛明明聽見常遠兆的聲音,可她也清楚,八成是自己做夢而已。想到此處,又聽見頭頂上方越發嘈雜的聲響,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心裏煩亂不堪。
忽然,某個牆角裏冷不丁又傳來一句低語:“我……我今天差點傷了你,你會不會恨我?我無心的,我無心的……”
梁伊伊朝聲音傳來的角落望去,隻見那昏暗的牆角,蹲着一個身影,額頭抵着石牆,一拳拳砸在堅硬坑窪的牆面上。
即使環境黑暗,即使這個蕭索可憐的身影由始至終沒将真面目轉向她,但也足以讓她迅速辨認出身份。“相公!我不恨你,我怎麽會恨你呢?你過來啊……”她驚喜萬分,立刻下床奔過去。
可當她雙手觸到冰冷石牆,才發現這牆角除了她自己,根本空無一物。失落之際,常遠兆的聲音又一次響在她身後。
“娘子,我很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她猛然回頭,發現他正坐在石床上,手裏捧着一件寫滿字迹的襯衣,嘴裏還在不停的念叨:“我好想見你,可我現在……就是個瘋子……”說着說着,嘴角浮上一抹苦澀無比的笑容。
梁伊伊内心深處,似乎明白了些什麽,轉過身,任由自己坐在地面上,專注的望着他忽隐忽現,忽左忽右的身影。
“快生了,我知道你一定很害怕。剛八爹,我一定會想辦法回去陪你。”說這話時,他手裏抓着一隻小葫蘆,低着頭描描畫畫,樣子看起來認真極了。“我嫁給你這樣的男人,擁有你的愛,我很幸運。我願意等你,守你,這些都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我心甘情願承受,再艱難我都能熬過去,直到仁慈的上帝将你送回到我身邊,直到仁慈的上帝,将我送回
到你身邊……”說這話時,他側卧在石床上,将那件滿是字迹的襯衣貼在心口,閉着眼睛喃喃自語,眼角有清流滑落……
“相公……”猛然從石床上坐起,她才知道自己剛才其實一直都在夢中。可盡管如此,她還是捂住臉,模糊了視線,心胸中的每一寸柔腸都被那一幕幕虛幻的景象抓扯的疼痛不已。
尚未等她從傷感的夢中完全清醒過來,就聽見有人絕望的叫喊着:“着火啦!着火啦!”她起先以爲自己聽錯了,可接二連三,此起彼伏的哭喊聲越來越嘈雜,越來越清晰。“不是這麽倒黴吧?應該是做夢,都是做夢。”她慌慌張張的跨下床榻,不經意的瞄了一眼那個巴掌大的氣孔,才發現确
實有不尋常的紅光閃閃爍爍……
她徹底怔住!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但讓她如此震驚的,并不是那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也不是氣孔外面搖曳的火光。而是被那火光照射之下,清清楚楚呈現在她眼前的石牆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