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迫不得已,她可是一分鍾也不願意在這種地方多呆。環境惡劣是其次,關鍵是異常壓抑,即使有這麽個氣窗足以呼吸到空氣,她也覺得憋悶,甚至有些窒息。
這哪裏是地下室,簡直是墓穴啊!她心裏無可奈何的琢磨。“樓上的朋友們,你們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吧,我不想呆在這鬼地方啊……”
梁伊伊的決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确是明智的。此刻她頭頂上方,确實聚集着成千的敵軍。而且整個明教塔外,已經裏三層外三層人山人海圍了近三萬遼軍。隻是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在這些遼軍包圍圈外,還守着另一隊人馬。這些人的組成有些特别,其中有中原人士,有明教的教徒,也有吐蕃士兵,甚至馬賊。他們被遼軍足足追趕了幾個日夜,終于在這樣
一個夜晚,将敵人誘進了事先挖掘好的墳墓之中……這幾百個人組成的敢死隊,領頭人正是常遠兆。此時的他,雖然幾天幾夜未眠未休,臉上卻絲毫不見憔悴。黑白分明的眸子,被夜色渲染得猶如兩道閃着寒光的劍峰。白皙的臉龐下,隐藏着難以抑制的激動情緒。“塔門機關那裏的人安排妥了嗎?”他望
着高聳的巨塔,問身邊的潘景元。
對方此時也是難掩心中的鬥志昂揚,勒緊着缰繩,繃着牙關盯着遠處湧動的人流:“我讓尹亮去辦了,萬無一失。”
“燃料呢?”常遠兆又轉過臉看向何勇。
“妥,這漫山遍野埋得到處都是,保準一會兒連隻蒼蠅都飛不出來。”
聽了對方的回答,常遠兆滿意的點點頭:“磨了這麽久,終于是時候來個了結了。”他也終于可以給自己的軍事生涯畫上一個完美的句号了。想到此處,他揚起手臂大聲說道:“火把。”
身後有人遞上剛剛燃起的火把,常遠兆拿在手裏,騎着馬向不遠處的一簇火油桶走去。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牽緊了缰繩,等到長官燃起這地獄之火後,大家都會以最快的速度逃散開去。
隻是……常遠兆就站在油桶邊,手裏的火把卻遲遲未能落下。大夥兒面面相觑等了半晌,潘景元才策馬上前笑着問道:“怎麽了?這個節骨眼上,你不會心軟了吧?”
常遠兆轉過頭望向他,臉上像是蒙了一層憂郁的陰影:“沒有,就是感覺怪怪的。”說完,揚手一抛,帶着惡少策馬而去,将那巨浪般蔓延開的火光留在身後……一切都該結束了,他永遠也不會回頭。再也不見,這充滿絕望的戰場;再也不見,那身沾滿了血腥的戰袍;再也不見,他作爲最高将帥不得不擔負的榮與辱……他今後隻是常遠兆,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人,守着妻子,孝敬父母,養育子女。去他的守土開疆,去他的快意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