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能有一個男子視她爲珍寶,不顧一切的愛着她,愛到天地可鑒,世人皆知……也真是不枉她爲了這個男人放棄一整個世界了。
推開房門,幽暗的房間裏卻響起低低的抽泣聲。梁伊伊趕緊燃亮燭火,隻見杜若桐抱着膝蓋坐在床上,哭得稀裏嘩啦。
“你這是怎麽了?哭什麽呀?”她心中疑惑,上前關切問道。
“我做了個很不好的夢。我心裏難受……”
“夢見什麽了?”
杜若桐擡起頭,指了指床邊,嗚咽道:“我夢見我相公……就站在床邊……滿身是血……囑咐我照顧好孩子……嗚嗚嗚……”
梁伊伊聽了之後,心裏也并非毫無所動,一時間愣在當場。杜若桐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惶恐的問:“他會不會出事了?我好難過……好擔心啊……”眼見一個無憂無慮大大咧咧的女漢子轉變成一個脆弱敏感滿腹心事的小女人,梁伊伊心中酸澀難當。在她自己日夜等候,飽受相思之苦的同時,杜若桐又何嘗不是如此?何勇家的秀兒姐姐又何嘗不是如此
?軍中千萬男兒家的母親和妻子又何嘗不是如此?
可即使心中有多麽感同身受,梁伊伊依然得強作鎮定,擺出悠然樂觀的姿态來安慰杜若桐:“夢是反的。你呀,懷着孩子都不老實,盡會胡思亂想的,你不做噩夢誰做?”
杜若桐到底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樣細膩。哭完了,心裏舒坦多了,便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句:“我,有點餓了。”
“嗯,你等着,我下樓幫你叫些吃的上來。”梁伊伊說完,便将枕頭墊在她腰後,掖好被角,這才轉身離開。
客棧裏幽暗冗長的走廊兩邊,時不時傳來低語和嬉笑聲。偶爾會有穿梭忙碌的夥計,向她熱情的打招呼:“常夫人您慢些走,小心樓梯。”
她報以善意的笑容,一步步朝拐角樓梯的方向走,聽着自己的雙腳在木地闆上踩出輕快好聽的聲響。
忽然間,一句清晰的對話傳入她敏銳的耳朵裏——“聖女,您别擔心。此事交給林壇主,必定萬無一失。”
“聖女”?“壇主”?梁伊伊心裏琢磨,她最近總是聽到這些陌生又熟悉的詞彙,似乎……都是和明教有關。
起先,她隻是順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發現對話是從那兩個女俘虜的房裏傳出,但并沒過多在意,剛要繼續往前走,可接下來傳出的話,更讓她整個人僵在原地,沒能再踏出去半步。
“你覺得林沫白可靠嗎?”
“他對聖女一片心意,天地可鑒。又怎會不可靠?”
“林沫白”,“聖女”……梁伊伊的大腦飛速運轉,努力的回想常遠兆對她說過的有關于林沫白,和所謂“聖女”的隻字片語。她記得林沫白應該是林凡的兒子,而且是将常遠兆坑進明教的人,她記得這次常遠兆臨行前,林凡對他囑
咐過的話——林沫白雖然人在遼軍,可實際上是明教的卧底。
她又想起常遠兆對她描述過這位所謂的聖女,名字好像叫昂月,而且……調戲過她家小白臉子!想到這裏,她瞬間怒火攻心,渾身的毛全都乍開,擡起腳便想踹門而入,唱一出将軍夫人夜審狐狸精。可腳丫子剛剛撂起,便又立刻僵在半空,最後緩緩落地。因爲她後來聽到的對話,将她從憤怒推進了
恐懼的深淵……
“可常遠兆也絕非愚鈍之人,若是識破了他,或者不去明教塔底赴約又該如何是好?”
“聖女放心,他必定會赴約。除非他連自己親爹也不要了。”
從字面意思上理解,似乎如今有人想以常雄的安危爲餌要挾常遠兆。
“好啊,那就坐等好戲吧。想我大明教塔底的機關跟獨門暗器,一旦觸發,從來沒有人能活着出來過,我倒要看看他常遠兆的命到底有多硬。”昂月的話清晰明了的傳進梁伊伊耳中,像是一刀刀尖銳的暗器插向她的腦袋,她的咽喉,她驚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