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麽慢?不是說上午就到嗎?這都大中午了,也不見人影。閹人果然廢物!”楊盡義憋了幾天的邪火,終于在某天中午,紅着脖子大咧咧的爆發了。
一直很淡定的常遠兆,聽他罵出的話覺得有些刺耳,便善意提醒他:“二哥,不能一概而論的。”
楊盡義眉頭一皺:“難道不是嗎?”
常遠兆淺笑着安撫他的怒氣:“上次郭崇喜叛變,我還沒來得及趕到時,可是秦公公帶着十幾個小太監拼死救的駕。其實太監跟咱們一樣都是人,隻不過是身體上有殘缺罷了。”
“就你道理多。”楊盡義一擺手,決定不再跟小白臉子講經磨牙。
正在此時,門外的傳信兵走了進來:“常元帥!”
常遠兆起身問他:“是不是童公公到了?”
那士兵搖了搖頭,遞上一封書信:“還沒,不過這兒有您一封家書。”
常遠兆接過信封,迅速拆閱。隻片刻,他便捂着臉,從頭紅到了脖子根。别看楊盡義是個大老爺們,可八卦之心,不輸給女同志。“怎麽了?你這是哭還是笑啊?”他好奇的湊過去,撇着眼睛偷看白臉子手上的信,等看清楚内容之後,咧着嘴跟着一塊兒笑了起來:“哎喲,你小子
可以啊!還來個一箭雙雕啊!”
屋内衆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紛紛上來向常元帥道喜。一片歡聲笑語中,門外吆喝聲響起:“聖旨到!常遠兆一幹人等接旨!”
當天晚上,曹瑞在滄州府設宴款待了童纖一衆宮人,并爲受封的将士們賀喜。“今兒個大家高興,童大人又大駕光臨,咱們要來個一醉方休!先幹了杯中酒!”曹瑞雖也念過書,但本質上還是個武夫,抓起酒杯便直奔主題而去。好在當下坐着的大部分都是武夫,沒人稀罕文人的那套
虛頭巴腦的外交辭令,皆端起酒杯抄起吃飯的家夥,大吃大喝起來。别看常遠兆平時溫文爾雅,可實際上,他是個标标準準的吃貨。食量大的驚人,而且非常容易餓。所以他當初失戀絕食時,内心的痛苦絕望可想而知。好在常雄有的是錢,換了一般尋常百姓家,還真要養不起他這樣的兒子。在這一點上,能與他PK一番的,也隻有惡少潘景元了。隻見此時,身邊将士端着酒杯酒碗酒壺拼殺成一團。這一常一潘二人,各自安靜的坐在位子上,風卷殘雲一般将身前方桌上的菜
肴美食掃蕩一空。這兩人,若加上懷孕後的梁伊伊,參加日本大胃王團體賽,必定奪冠。
常遠兆正心滿意足的擦幹淨雙手,盤算着一會兒要帶些湯圓回房當宵夜吃,曹瑞便滿臉通紅的端着酒杯朝他走了過來:“兆兒,沒有你,這次爲師不可能活着回來。這杯酒,爲師敬你!”
師父敬酒,小徒弟豈敢不理?常遠兆二話沒說,便乖乖的喝下杯中酒。曹瑞這才心滿意足的騷擾别人去了。剛放下酒杯,準備喝口湯過過嘴,楊盡忠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竄了過來,喝的不三不四,摟着他的脖子嚷嚷:“遠兆,這杯酒,是哥哥感謝你救命之恩,還請你千萬别推辭!”兩人各自仰脖子一飲而盡,常
遠兆剛要坐下,又被他攔住添了滿滿一杯:“這一杯,哥哥要跟你賠不是!當初哥哥糊塗,差點傷了你夫人,請你千萬别放在心上!”到底是親兄弟,戰場上殺敵有默契,酒場上也是你方唱罷我方上。楊盡忠剛挪開,楊盡義便一臉壞笑的湊過來,替小白臉斟滿了酒。“那,我大哥把話都說盡了,虛的咱也不說了,咱們也是一同經曆過生死
的人了。今後,你的事就是我們家的事。哥哥先幹爲敬了!”
不一會兒,李明昌也抱着酒杯來湊熱鬧:“元帥,末将替咱們三軍将士敬您一杯!”又過了一會兒工夫,“沒有元帥就沒有今天的何勇,沒有元帥夫人的仗義相助,就沒有我兒子何暮雲。這份恩情,我何勇這輩子恐怕也還不完了。在這兒,先敬您三杯!從此以後,我這條命就算放您這兒了
!”說完,人家何勇毫不含糊的連幹了三杯。小元帥端着酒杯,欲哭無淚。“臭小子們,好歹讓我喘口氣不行麽?”心裏雖這麽想,該喝還得喝,三杯進肚,腸子冒煙……
常小白臉被這番輪流轟炸,早已面紅耳赤,兩眼發直。可将軍們并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沒過多久,“常元帥,自從您來了咱們滄州,末将才終于能有幾頓安穩覺睡。若您不嫌棄,這杯酒,末将先幹爲敬!”這小子是滄州城守軍将領萬珏奇。
又沒多久,“元帥,我葛小青也敬您一杯……”
“我趙亮……”
“我楊鐵牛……”
蕭隽本來也想敬他酒來着,可見他早已面目全非,便隻得抱着酒杯默默退了回去。惡少的酒量是經過多年夜店經曆磨練出來的,那幾個步兵将領哪裏能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他無論猜拳還是賭篩子,樣樣精益求精,放倒一大片之後,從滿目瘡痍中走出來,撣了撣衣袖,依然春風滿面,步
履潇灑。
看見常遠兆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他搖了搖頭走過去咋舌道:“這群兔崽子,還真是會落井下石,活生生把這大白鵝灌成酒糟鵝了。”說着,将鵝頭扶了起來。“诶,醒醒。”
常遠兆轉過臉直直的望着他:“嗯?”
他笑問:“你行不行?”
常遠兆一拍桌子,吼了一句:“行!”
“行就再喝一個!”說着,這位“從不”落井下石的潘惡少又替常遠兆斟了滿滿一杯。
“喝!”
在場至少有一個人,是真的心疼常遠兆的。那人便是坐在角落,默不作聲望了他很久的童纖。童貴人今晚,心情起起伏伏,坐立難安。
看他吃飯時虎頭虎腦的模樣,童貴人心花怒放。
看他豪爽的喝下衆人敬來的酒時,童貴人老鹿亂撞。
看他最後招架不住衆人的輪番轟炸,倒在桌上時,童貴人百抓柔腸。
好不容易才逮着他身邊無人之際,童纖猶豫的走過去,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常大人,您還好吧?”
他埋着頭,從胳膊的縫隙中發出一個悶悶的字:“好。”
童貴人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推近他擱在桌面上的大手旁。“喝這麽多做什麽呢?怪傷身的。”若不是身邊杵着這麽多天殺的電燈泡,估計童貴人今晚必定會鼓足勇氣一把抓住他的手,死都不放了……
他忽然擡起頭,臉上帶着憨厚的笑意,直直盯着眼前的地面說了句:“我今日特别高興!”一炮雙響,一箭雙雕,這種事半功倍的事情,換了誰會不高興?
童公公哪裏知道他在想什麽,認爲他是因爲受到皇上的封賞而得意:“您年輕有爲,前途不可限量,确實值得高興。”
他恍若未聞,依舊直直的盯着地面,腦子裏不斷想着各式各樣的名字。
童纖見他陷入沉思,也不便出言打攪,隻是默然的坐在一邊,時不時偷偷瞅他一眼。這種看似和諧的場面,忽然被楊盡義這個不速之客攪亂。“童……公公。他們非要讓我來問你個問題。”
“楊将軍盡管問。”話雖如此,但童纖還是把心拎到了嗓子眼。因爲他清楚,這位楊将軍,從來沒把他們這類人放在眼裏過。
果然不出他所料,隻見楊盡義故作爲難的撓了撓頭,接着一臉壞笑的問他:“他們都想知道……您……是站着撒尿,還是蹲着撒尿……哈哈哈哈”
話音剛落,整個大廳裏全是男人們粗魯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思中的常遠兆,根本沒聽見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倒是被這轟然而起的笑聲吓了一大跳。若是換在别處,童貴人對這種惡意玩笑尚且能忍。但今日當着男神的面遭到如此羞辱,他着實無法忍氣吞聲下去。隻見他氣得幾乎渾身都在發抖,梗着脖子迎上嬉皮笑臉的楊盡義,冷聲說道:“楊将軍請自
重,童某好歹也是皇上身邊的人,這種拿不上台面兒的問題,以後還是免了吧!”楊盡義本就有些二百五,加上今日喝的不三不四,便更加收不住的孟浪起來:“不不是……這……這問題怎麽了?在座又沒女人,有什麽拿不上台面兒的?”說到這兒,他拎起身邊一個将士問道:“诶我問你
,你站着撒尿還是蹲着撒尿啊?”
那将士立刻拍着胸脯回應:“我啊,當然是站着撒尿了!哈哈哈哈!”
“我們也站着撒尿!”大廳中的爺們一個個如打了雞血一般沸騰起來。
童貴人受到這般欺辱,實在呆不下去,咬了咬嘴唇,憋着眼淚說了句:“将軍們都喝醉了,童某也該告辭了。”
楊盡義見對方偃旗息鼓,更是狂妄,得意忘形的吼了句:“哈哈哈哈!我就說了,閹人都是廢物!”“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