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的父親也就是劉氏的爹,用弓箭射穿了大腿,造成終身殘疾。可她卻瘸着腿,與韓将軍拜了天地成了親。
那時常遠兆隻有十四歲,楊依依也隻有十一歲。常遠兆的記憶中,那個挺拔英俊的韓将軍,和這位從小打他腦門子打上瘾的六姨,便是他少年時期的偶像人物了。
可關鍵是,梁伊伊對這些一無所知,隻認爲常遠兆離開她一個月後,另結新歡了。
苦了常将軍這一個月,四處奔波忙着将白雲山大營的軍兵安置到各個據點,時刻等着叛軍冒頭。在此期間,即使他再努力逼自己不去想,卻還是很沒有出息的瘋狂想念着自己的小妻子。
她明明親口說過她是愛他的。又怎麽舍得抛下他自己離開呢?她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他隻要一閑下來,便會用這些問題折磨自己。
最後,他從一開始的憤怒,暗自發誓不再看她一眼,活活把自己折磨成發誓必須找到她,跟她問個清楚明白!
可是趙亮給他的回信,總是告訴他沒有找到她的蹤影。
他心中的憤怒漸漸被不安和恐懼所代替。莫非她真的走了?回到她父母身邊?回到那個江浩然身邊?
躺在軍營的床榻上,想到曾卧在自己枕畔對他說盡甜言蜜語耳鬓厮磨,或跨坐在他身上妖娆妩媚輾轉纏綿的她從此會去陪伴别的男人,隻是這麽輕輕腦補一下,他就氣得跟刺猬一樣每個毛孔都乍開了。于是在某個徹夜難眠後的上午,他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牽着馬,匆匆踏上了回洛陽城的路途。“可惡!當我是玩物嗎?想丢就丢?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該死,差點上了她的當!一定要找到她,好好
教訓她!”一路上,他在心中不斷的暗罵,爲他自己這沒有出息的行爲找到了看似強悍的借口。
趙亮看見他匆匆而來,吓了一跳:“将軍,您怎麽回來了?”這常将軍不是應該還在江陵府大營嗎?
他沒功夫寒暄,單刀直入的問:“還是沒找到她嗎?”
“沒有,屬下都帶人搜過民宅了,也沒見着夫人。”趙亮如是回答。
他鐵青着臉,心中不安加劇,這沒心肝的女人莫非真的走了?忽的又不死心的追問一句:“知府衙門去過沒?”
“去過,他們都說沒有楊依依這個人。”話音剛落,常遠兆雙眼迅速燃起一絲希望,轉身奔出門外,趙亮被他弄得一頭霧水:“诶?将軍……”
天色雖已暗沉,衙門口依舊站着兩個陌生小厮,聽常遠兆自報家門後,其中一名小厮趕緊恭恭敬敬的回應他:“原來是常少爺,咱們大人退班了,您有什麽事明天再來吧。”
常遠兆抱着滿滿的希望問他:“我不是找你們大人,我想請問,你們這兒,有沒有一位姓梁的姑娘?”
“姓梁的姑娘?哦,有的,梁伊伊是嗎?”
“對,就是她!她現在人在哪兒?”她還在洛陽城!他心裏大石頭轟然落地,激動的嘴角都微微顫抖起來。
“她一早就退班了。”
“那知不知道她住在何處?”“诶喲這個咱們可不知道,她平時不愛搭理人,所以咱們和她也不是很熟。您要是找她,就明日一早過來。”他們不知道,并不是她不愛搭理人,隻是失戀将原本親切的暖妹子折磨成了熱愛獨處的傲嬌姐姐
。
目前也隻得這樣了,好在知道她還沒離開。這對于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鼓舞。沒有他管着約束着,她有大把時間可以離開,但她卻依然守在洛陽城。或許,是在守着他?
他隻給了自己兩天的假,明日,一定要找到她。等他急匆匆趕回雙月酒樓,才發現常雄夫婦已經帶着六姨回常府去了。在酒樓随便吃了點東西,他便也動身回了家。明日一早便要去知府衙門逮捕妻子,他必須養足精神,以免自己又被她三兩句話便氣死
在當場。
一進常府大門,田海便撒歡似的從裏屋向他疾奔而來:“少爺,少爺您可回來了。可把咱們想壞咯。”
知道因爲向他通風報信的事情,田海受了皮肉之苦,常遠兆對他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拍了拍他的胳膊關切道:“挨打了?”
田海一笑而過,憨厚的說:“嗨,沒事兒,小的皮厚扛打!對了少爺,您不在的這個月,少奶奶差不多天天來找您。”
這句話把常遠兆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點亮了:“真的?”
“小的騙您幹嘛?每次來見不着您,都眼淚汪汪的。”他見小主人高興,便添油加醋一番。
果然,常遠兆聽了這話更是喜形于色,嘴角都彎了上去:“那她今天來過了嗎?”
“哦,今天倒沒來。估計衙門裏有事兒絆住了。”
常雄夫婦也有一個月沒見着兒子了。上一次見他,還是在楊府中那次不愉快的經曆。兒子紅着眼睛,幾乎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着楊國棟妥協。這一幕讓劉氏至今都有些寒心,可常雄卻覺得可以理解。
這次闊别多年的小妹妹從邊疆趕來看望他們一家,劉氏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事情經過和她說了一遍。誰知小妹妹也站在外甥這邊,替他和梁伊伊說話。惹得劉氏氣不打一處來。
可她所有的氣,都在常遠兆意氣風發的走進屋,來到她面前跪在她膝下乖巧的叫了一聲“娘!”時,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兒子,你瘦了!”
劉小妹立刻表示反對:“哪有,我怎麽還覺得他比原來胖了?”
劉氏笑道:“你都那麽多年沒見他了!你出嫁時他才多大?”“是啊,傻小子一個。一轉眼就這麽大了,還娶了媳婦兒。什麽時候,把漂亮媳婦兒帶來給六姨好好瞧瞧。”楊依依她見過,可是據說這個“楊依依”有被所謂妖怪附身之嫌。劉小妹倒是覺得饒有興趣見上一
見。
提到妻子,常遠兆臉頰一紅,嘟囔着說:“孩兒也想……”
劉氏聽在心裏,覺得不高興了:“诶,你這話就像是說給我聽的?我可沒攔着門不讓她進屋,她自己沒了人影可不能賴我和你爹。”
劉小妹搖頭笑道:“姐姐,你這脾氣得改改。難怪兒媳婦在外面受了委屈都不敢回來。”
“诶你這死丫頭,這麽說你姐姐!”劉氏氣得拍了她一下,這個妹妹,向來胳膊肘往外拐。
常遠兆紅着臉對劉氏說:“娘,孩兒明天去找她,把她帶回來。”劉氏想了想,還是決定給他打了個預防針:“娘可把話說前頭,她這個性子娘可不一定管的住。要是你回來再見不着她人,可别說是爹娘給她氣受了啊。”她要真是妖怪,誰能看管的住?兒子被她迷得五迷
三道,回來見不着人,還不又鬧翻了天?
常遠兆卻打消了她的顧慮:“孩兒這次會帶她一起走。”别說軍旅生活艱苦難熬,也别說他常遠兆不知道心疼妻子,那都是她這個沒心肝的女人活該自找的。
劉小妹看在眼裏,樂在心裏:“哎喲,兆兒還真是長大了,這麽粘媳婦兒。”小時候,他可是一見到小丫頭,便覺得煩膩,撒腿就跑的。
劉氏搖着頭對妹妹說:“你是不知道,我這個兒媳婦不是一般人,就喜歡到處跑,我這兒子就成天跟她屁股後頭攆。诶,别說,她那個性子跟你還真是如出一轍。”
劉小妹聽了更有興緻:“是嗎?那我還真有興趣見見她了。”
“娘說的不對。”常遠兆忽然抿嘴一笑。
劉氏納悶:“怎麽不對了?”
他一本正經的說:“我娘子可沒有六姨那麽蠻橫。上回出征途中遇到六姨父,他可跟我說了不少事兒。六姨把他管得那叫一個凄慘可憐。”
劉小妹杏眼圓瞪:“耶?他都跟你說什麽了?”這臭相公,居然敢在她娘家人面前告狀!
常遠兆一件件的數給她聽:“說你不讓他吃豬肉,還非要他練什麽八塊腹肌……練什麽人魚線……對了六姨,那都是什麽?”其實,他隻要摸摸自己的肚子,就知道那是什麽了。劉小妹臉一紅,尴尬應對:“诶诶,你小孩子不懂。這個韓誠烈,真是作死!回去看我怎麽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