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沐風忽地睜開眼睛,大叫道:“九久!朕的九久!”
然後吐出一口鮮血,目光迷離。
一聲聲的木魚聲傳來,一下下都似敲到他的心上,郎朗的誦經聲,讓他平靜下來。
眼神漸漸的恢複清明,遲滞轉眸,看到智空大師披着舊袈裟,盤腿坐在軟塌上。雙目微閉,唇瓣微動,一手敲着木魚,一手轉着佛珠。
“師傅?”雲沐風有些不敢相信,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待得定睛一看果然是智空大師。
翻身下床,兩步跨到智空大師跟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扯着智空大師的袍角,啞聲道:“師傅!求你救救九久!”
說完就像一個佛教信徒給菩薩磕頭一樣,虔誠的給智空大師磕響頭。
木魚聲止,智空大師停下了誦經,歎息一聲道:“你們對彼此的心不再那麽堅韌,甚至有了懷疑和厭倦,所以讓那些邪魔歪道有了可乘之機。”
“徒兒知錯了!徒兒離不開九久!師傅,求求您,快幫徒兒把她找回來!”雲沐風聲音裏帶着哭腔。
門外傳來淩婉撕心裂肺的哭聲,“母後!婉兒餓!”
她小小的心裏就知道每次隻要她說餓,木九久就笑眯眯的去給她做吃食,或者把她抱在懷裏喂她吃羹湯。
“公主!奴婢喂你吃魚片粥。”奶娘輕聲哄着。
淩婉不是想喝粥,她是想讓母親醒來,哭的更大聲:“母後!要母後喂!哇哇……”
雲沐風聽得心中劇痛,眼中有淚光閃爍。
這些年,他忙于政事,确實疏忽了木九久和孩子們。尤其是木九久,來自男女平等的自由世界,本來是個不輸男兒的外向性子,給她自由她就能開辟一個新天地,可是卻爲了他在後宮裏相夫教子過了這麽多年,每年出宮也就這麽幾次,還前呼後擁的不得自在。
可是他呢?卻責怪她牝雞司晨強出頭,責怪她不守禮法、抛頭露面的幹政……
如今也許就是她給的懲罰,她也許就在某個角落裏,靜靜的看着他爲她心碎後悔的樣子。
九久!你在哪裏?
說好了有一天朕給你一個真正屬于我們二人的桃花島,建造一個你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共賞百裏桃花,桃花樹下共品桃花酒。你是責怪朕失信于你嗎?所以不想回來?
真的不要朕,也不要我們那一雙冰雪可愛的兒女了嗎?
雲沐風聽不得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走出去抱着她,與她一道默默的心傷。
如果木九久真的不回來了,就這麽沉睡百年,他和孩子要怎麽過?他不敢想,隻覺得心口處如同針紮一般狠狠的疼了一下,痛徹心扉。氣息微喘,緊緊的抱住懷裏那嬌嬌的小人兒。
淩婉感受到父親的哀傷,反而止住了哭聲,用沾滿眼淚的小臉兒在雲沐風的臉上蹭了蹭,然後小胖胳膊圈主他的脖子,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抽噎。
雲沐風抱着孩子坐在木九久的身邊,啞聲道:“九久!你不是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嗎?你醒來看看,咱們的婉兒好懂事……”
木九久此時卻聽不到父女倆的傾訴,她一直坐在自己海邊别墅的樓頂花園裏,看着任鴻軒一家人秀恩愛。
原主在某一個瞬間,總是警覺回頭,然後說感覺有人偷窺。
沈辛婷聽了心疼不已,将她摟進懷裏。這個孩子因爲她的遺棄,受了太多苦了,臆想症又犯了。
任鴻軒卻偶爾有片刻失神,喃喃自語道:“你在那邊過的不好想回來了嗎?可是現在已經晚了,我愛上了這個九久,我們是真的相愛,九久也融入了這裏的生活不想回去了。你自己的選擇,你自己去承受吧。”
尼瑪!男人絕情起來也夠吓人的。有時候就是這樣,他喜歡你,你不理他,他也覺得是冷豔高貴。他不喜歡你,你讨好賣乖都是發賤。
木九久嗤笑一聲:“幸虧姐當時沒喜歡你,真是個見異思遷的混賬!”
任鴻軒聽不見她的聲音,自然不能爲自己申辯,接着道:“如果你有難處,可以想辦法告訴我,我定會幫你!當然,除了、除了要回你的身體!”
木九久翻了個白眼兒,很想罵他見色忘友,好歹二人也是同患難過的。但看在他見的色是她的身體的份兒上就饒了他了。
木九久現在也沒心思與他一個不相幹的人計較,她現在隻顧傷心後悔,如果魂魄有眼淚的話,肯定也流幹了。
她既然決定留在大月,嫁給了雲沐風,那就應該有思想準備應付古代的後宅婦人枯燥乏味的生活,就應該知道不同時代的人生活在一起比與同時代的人結婚需要磨合的要多的多。既然知道如此種種,爲何還任性妄爲,不顧忌雲沐風的感受以及世俗對他的約束?
他是多麽縱容寵愛她啊?她提的意見無論是家事還是國事他都耐心的傾聽,能采取的盡量采取,從來不提示她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不得幹政,他作爲一國之君,冒天下之大不韪,後宮隻要她一個女人,爲了她不惜得罪禦史言官和老臣……
可是,她還是不知足,厭倦了那種高牆之内的生活。
來到二十六世紀都七八天了,陷在那黑漆漆的地方也不知多久,這麽長時間了,她還是在這裏。雲沐風是不是放棄了?他或許在廣納後宮,再也不要她了。
“若真當如此,老娘一定不會放過他!”木九久咬牙切齒,狠狠捶了一下椅子,手卻穿過椅子,捶了個空。
木九久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着急,發狠道:“不行,老娘必須回去!”
她的男人不能平白讓别的女人睡,她的娃不能讓别的女人打!
可是怎麽回去呢?要不去跟原主說說,讓她去求那些“磚家”?畢竟能看見能聽見她說話的就隻有原主和那小娃娃了。而且那些磚家成功的将任鴻軒送去又弄回來,這應該是算一個成功案例了。
可是研究原主的事剛剛平息,若是她再引起頭,原主被那些“磚家”水蛭一般的盯上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