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淩煜擺出太子的威嚴,繃着小臉兒,微仰着下巴問道:“你是何人?”
“臣女顧薇拜見太子殿下!”顧薇小大人兒似的對太子行了标準的跪拜大禮,有模有樣,挑不出半點錯處。
木惠翎慈愛的笑道:“這就是太子少師的長女顧薇。”
淩煜立刻眉開眼笑,“原來是師妹,怪不得像個小大人似的,怪不得長的如此好看!”
有木惠翎這樣的祖母、顧非墨這樣的爹,長的能不好看嗎?
顧薇抱着兔子,跪在地上,萌萌的看着他,嘟嘴道:“太子還沒讓臣女免禮平身呢,膝蓋好痛!”
“是嗎?快起來讓孤看看!”淩煜從木惠翎的懷裏跳下來,一把将顧薇拉起來,蹲下身子就要掀顧薇的裙子。
顧薇忙退後幾步,對淩煜行了個标準的福身禮,皺着小眉頭道:“男女授受不親,太子怎麽可以掀臣女的裙子?”
淩煜小臉繃起來,耳根有些微微發紅。他見慣了淩婉瘋小子的樣子,見到這中規中矩的标準世家小姐,還不知所措了。
世家貴女禮儀教養都是從小培養的,也就是木九久這半路來的準備讓淩婉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過個童年。
淩煜轉了一下眼珠道:“孤不是外人,薇兒還沒進過宮,不認識孤。你知道宮裏有個暖棚嗎?裏面有紅色大眼睛的魚、藍色的孔雀,長香蕉的樹……”
他與淩婉生活在一起,知道怎麽哄這個年齡的女孩子。
果然說到長香蕉的樹,顧薇的眼睛一亮,“長香蕉的樹?”
“是啊!葉子老大了,”淩煜小胳膊比劃着,“孤回頭就帶你去看!”
“嗯!薇兒也想看藍孔雀和大眼睛的魚,薇兒還沒見到過!”
“好!都依你,不過得先帶孤參觀一下丞相府!”
“好啊!我們府裏也有花園,還養的有兔子!”小顧薇拉起淩煜的手,“走,薇兒帶你去看兔子!”
“好!有你抱的這隻可愛嗎?”淩煜跟在後面,露出狡黠的笑容。
木惠翎微笑:“小孩就是小孩。”
對來請太子回宮的周平和暗衛道:“讓太子玩一會兒,等他忘了傷心事,自己就回宮了。”
周平和暗衛都苦着臉,他們作爲太子的貼身護衛,竟然被太子甩了,恐怕回去要接受懲罰和嚴酷的訓練了。就是宮門的太監也得跟着倒黴。
但太子的記性可沒那麽差,等到顧非墨回府,做了一大通思想工作,他就是死活不回宮,就這樣回去非得再挨打不可。
……
雲沐風臉黑的堪比鍋底:“太子呢?不肯回宮?”
“是。”暗衛頭都快低到胸前了。太子不肯回來,他們也沒有辦法。
“滾!”雲沐風語氣不善,一想到淩煜那個吃裏扒外的小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果然是兒女債,兒女債!
他從來就沒有這麽憋屈過!
挫敗的歎了口氣,起身回後宮,那裏還有個不吃不喝不出屋與他賭氣的媳婦呢!
進了菊香宮的大門,他揉了揉額角。心中納悶兒木九久怎麽如此不通透了?那個敢愛敢恨幹脆利落的木九久哪裏去了?
“皇後午膳還是沒吃嗎?”冷冷的斜睨着跪了滿院子的奴才。
采青磕頭,哭道:“皇後一直沒醒,奴婢們叫也叫不醒!”
“什麽?!”雲沐風神色驟凜,閃身進了卧室。
那寬大的床上,木九久依然保持着他上早朝時走的樣子,呼吸平穩、面色如常。
雲沐風心中閃過不詳的感覺,快步上前,坐到床邊,輕輕推了推木九久,“九久!”
木九久好像睡的很熟,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然後就沒了動靜。
“九久!”雲沐風的聲音因爲急切都變得暗啞了,他想起在安王西南封地,木九久動不動就昏睡的情景。
難道……
不會的,師傅都說了,此九久與彼九久已經各自找到了歸屬,靈魂與軀體已經契合。
可是,現在,怎麽會又出現這種情況?
雲沐風捏住木九久的手腕給她号脈,不出所料一切正常。
“皇上,如何?”采詩挺着肚子,跪在床前,她的身子已經很笨重了,但采青、采月發現叫不醒木九久,驚慌失措沒了主意,将她叫了過來。
雲沐風蹙眉看着她,又看向一臉惶恐擔憂的采青、采月,冷聲問道:“何時發現皇後叫不醒的?爲何不去通知朕?!”
采青眸中閃過不忿,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李福,道:“早起時就發現皇後異常了,奴婢已經去清心殿和禦書房數次,但都被李總管攔住,說皇上在忙國家大事,不要用後宮瑣事來打擾皇上!”
雲沐風鳳眸眯了眯,冷飕飕的看向明顯有些心虛的李福。
雖然二人都心照不宣的相認,但李福還是對雲沐風有一種敬畏心理,不敢直視他淩厲質問的目光,目光躲閃的道:“老奴以爲皇後無病呻吟,跟皇上耍小性子,讓皇上放下政事回宮陪她。”
雲沐風冷聲譴責道:“朕的事,何時要你做主了?”
李福眸光一暗,低眉斂目的道:“老奴知罪!”
雲沐風見他落寞受傷的樣子,又心疼了,擺手道:“你退下吧!”
雖然他已經是個太監,但兒媳婦的卧房他不宜久留。
李福如同一隻受傷的老狗般擡眸看了雲沐風一眼,躬身退出房間,肥胖的身子倚在門前的廊柱下,落寞的輕輕歎了口氣。
不管他默默地付出多少,不管他守候他多少年,兒子依然不是自己的兒子。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是爲了他好,朝臣正在爲皇後的事争論不休,以爲她迷惑君心,這個時候雲沐風知道她昏睡不醒,定抛下朝臣回後宮。那樣無論對雲沐風還是對皇後都不是什麽好事。
這世上,偏偏就有些人打着“都是爲了你好”的幌子,做着傷害你的事。
比如畢嚴等一衆老臣、比如現在的李福、比如有些自以爲是的父母。
以自己的标準,以自己的出發點,想當然的覺得爲了對方好。苦口婆心、大義凜然,甚至是覺得自己含辛茹苦、忍辱負重費心籌謀,可是最終害人害己卻仍然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