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乘風還沒到近前就頓住腳步,道:“沈夫人要生了!”
韓潇用無神的眼睛白了他一眼,道:“沈夫人要生了,管主上何事?不是有太醫和産婆嗎?”
陸乘風喘了口氣道:“是沈夫人最疼愛的二兒子木易辰從南方經商回來,沈夫人一激動,結果動了胎氣,要早産了。結果就是生不出來,太醫和産婆都束手無策了!”
韓潇神色一凜,催促道:“主上,您還是趕緊去一趟吧!”
自從自家主子失憶,主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天天一個人思考,像個佛像似的在這亭子裏又坐了半天了。
雲沐風施施然站起身,撣了撣袍角上的褶皺,“走吧,去看看。”
沈夫人自從景王圍困木府那天中了毒,身子一直不好,因爲懷孕不能貿然用藥,隻能用溫補的藥慢慢的養着。如今要早産,肯定是兇險萬分。
沈夫人早産不是單純因爲見到了木易辰,而是最近木家事情不斷。先皇喪禮完畢,就有朝臣不斷彈劾木易峰恃寵而驕,當街挾持景王,不把皇族放在眼裏。
雲承離竟然聽信朝臣的讒言,将木易峰關了起來。
還有木家的對手彈劾木哲武擁兵自重,不服調遣。
甚至還有人把西邵福王是木哲武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木哲文,而兄弟二人在瘟疫期間頻頻見面,懷疑瘟疫是木哲武和木哲文串通一氣,投放蠱毒所緻。
新皇大怒,下令嚴查木家。雖然有雲沐風、顧非墨和安王從中調停,但木家的聲譽一落千丈。
木家遭到景王血洗,沈夫人身子受到重創,又身懷雙胎,加上挂念出征在外卻被皇上質疑的木哲武、憂心身陷囹圄、受盡苦楚的長子,已經是身心俱疲、強弩之末的撐着。
當看到二兒子趕回來,覺得身上的擔子一輕,就垮了。
木易辰在梧桐院的廊檐下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聽着沈夫人已經虛弱到極點、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來,他心急如焚,滿腔的焦躁和心疼無處發洩。
已經有管家将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他簡直搞不明白爲什麽一個戰功卓越的木大将軍怎麽一朝之間就被群臣彈劾,就被新皇排斥調查。
看到雲沐風不緊不慢的走進了梧桐院,木易辰火就不打一處來。沈夫人生死一線,他還像沒事人似的邁着四方步!
真是皇家無親情啊!怪不得木九久爲了躲他遠遁海島,果然是個涼薄無情之人!
殊不知雲沐風不記得木九久了,對木家更是一點印象也沒有。最近爲了木家周旋,也不過是聽身邊人說他的王妃是木家九小姐,内心覺得應該做些什麽。
完全是出于人情世故,若說是對木家有什麽感情,他是一點記憶和感覺都沒有。
“沈夫人如何了?”陸乘風可沒失憶,焦急的問木易辰。
木易辰不屑于理一個下人,對陸乘風視而不見,陰沉着臉上前行禮:“草民叩見睿親王殿下!”
雲沐風蹙了蹙眉,覺得心裏不舒服,冷淡道:“沈夫人情況如何?”
木家被景王圍攻,他派暗衛來支援,木家出事他在朝中費心周全。現在聽說沈夫人難産,他一個女婿又巴巴兒的趕來,已經是盡心了,怎麽這大舅哥對他還如此冷漠?
雲沐風覺得如果不是看在佛祖慈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份兒上,他就要拂袖而去了。
木易辰紅了眼眶,恭敬的答道:“回王爺的話,家母情況……很、很不好!”
雲沐風側耳聽沈夫人的聲音也知道她已經用盡了力氣,淡淡道:“叫太醫出來。”
救治的是楊禦醫,和木家頗有交情,聽說雲沐風來了,眼中冒出希望的光,忙小跑出來,跪在地上,“下官拜見……”
“行了!” 雲沐風打斷他的繁瑣禮數,“沈夫人情況如何?”
楊禦醫擡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如實道:“情況不樂觀,夫人是早産,胎位不正,又是雙胎,産婆想把胎位推正都無從下手。”
雲沐風背負雙手,微微點頭,“脈象如何?”
“脈象麽……”楊禦醫把脈象詳細的說了一遍。
雲沐風又問:“用的什麽藥方?”
楊禦醫又把藥方背了一遍,後背上緊張的出了一層白毛汗。雖說這木家要失勢,但雲沐風可還在爵位上呢,說翻身還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所以萬萬出不的差錯。
雲沐風一聽藥方也妥當,又問道:“可曾施針?”
木易辰見雲沐風慢條斯理的問這些問題,心中着急,但出于對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現在大哥還在大獄裏,他萬萬不能進去了。
“施針了,”楊禦醫說了幾個穴道,和施針的方法,然後用征詢意見的目光看着雲沐風,希望他給個建議。
楊禦醫是老禦醫了,擅長婦科,在用藥和用針方面,無可挑剔。
雲沐風擺擺手,道:“你去吧,有情況随時叫人回報!”
“是!”這說明雲沐風認可了他的救治方法,他心裏有些得意,連有神醫之名的睿親王殿下都認可他的醫術了呢!
木易辰因爲帶着情緒,對雲沐風問了一堆話而不出手救人感到非常不滿,冷眼看了他一眼,轉身定定的望着屋内,不說話。
一時梧桐院的氣氛非要壓抑,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雲沐風感到頭開始疼起來,他坐在廊柱旁的椅子上,伸手揉着太陽穴。
陸乘風擔心的問道:“主上,您有頭痛了?”從懷裏拿出一個藥瓶,遞給雲沐風,“吃粒藥丸吧。”
雲沐風接過藥瓶,從裏面倒出一粒白色藥丸,扔進嘴裏,直接強迫自己咽下。
木易辰想問他這是怎麽了,但聽到沈夫人斷斷續續的哀哭聲,還是沒問出口。韓潇在一邊沉不住氣了,緊張的問道:“王爺,沈夫人情況如何?有沒有辦法救?”